太平公主似没想到一个小辈竟敢如此坚持,她声音沉了几分:"抬头。"
盛花影缓缓抬首,下颌微扬,目光不避不让地迎上那道居高临下的审视。
太平公主的眼神如寒刃出鞘,锋芒毕露,那是久居权柄之巅淬炼出的威压,足以令朝堂老臣战栗。可盛花影的眼底却不见惧色,反而燃着一簇执拗的火,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
"滴答。"铜漏的水珠坠入银盘,清脆一响。
她的掌心沁出薄汗,却将脊背绷得笔直,目光既无谄媚,亦无闪躲,只余一片赤诚的决然。那眼神太过坦荡,竟让久经权术的太平公主都微微一怔——这世上,竟还有人敢以这样的眼神直视她?
太平公主眉梢微挑,眼底的锐利如冰雪消融,化作一丝若有似无的兴味。
她指尖轻抬,微一挥手。
“你个小娘子,倒是倔强。”她低笑一声,语气里竟透出几分纵容,“罢了。”
随着她素手轻挥,侍从如潮水般无声退去。水榭内只余祖孙二人。
太平公主的目光彻底软了下来,甚至带着几分长辈的慈和,指了指身侧的绣墩:“坐吧。”
盛花影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她不着痕迹地轻舒一口气。
她没有依言落座。待最后一名侍从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她提起衣角,端端正正跪在了青玉砖上。
"皇姑祖母,侄孙女接下来要说的话,您或许会以为是疯话。但昨日梦境太过真切,如附骨之疽,不得不禀。请您先恕我妄言之罪。"
"你且说来。孤恕你无罪便是。"
盛花影认真道:"昨夜侄孙女梦见三年后的七月初,羽林军会包围所有公主府别院。窦怀贞、萧至忠几位大人会。。。当场伏诛。"
"而姑祖母您。。。将在七月初三黄昏,被圣上赐下一壶鸩酒。还有您的子嗣,除了二叔崇简多活了十几年,其余的也和您一起去了!”
空气中一阵沉默。
盛花影原以为太平公主会暴怒,会生气,但谁料她居然轻笑出声,声音不徐不疾,
"有趣。小娘子可知当今至尊是我亲兄长,我从龙有功,他为何会令我自尽。
还有崇简,既然我已身死,覆巢之下无完卵,他又如何能逃过一劫?”
盛花影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太平公主听了这话,直接把她拖出去,只要她肯听她解释就好。
她字句斟酌道:"姑祖母有所不知,那时的天子,已不再是您的兄长。。。。。。"
太平公主嘴角扬起一丝嘲意,"难不成是韦氏?"
盛花影摇头道:"是相王殿下的儿子——李隆基!"
太平公主神色有些凝重,“李三郎?”她呢喃着这个名字,凤目微眯,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