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扫过江面时,任铭轩已经退开半步。
他道袍袖口的云纹被夜风吹得翻卷,虎口处渗血的绷带在霓虹灯下泛着暗红。
穆瑶将青铜残片塞进绣着八卦图的布袋,听见远处阿杰招呼城寨居民收拾残局的吆喝声。
"还剩三处阵眼。"任铭轩用桃木剑挑起最后一片符灰,灰烬里浮出半枚血色铜钱。
穆瑶颈间红绳突然发烫,视网膜边缘闪过细若蚊足的裂痕——那是系统重启失败的征兆。
破晓时分,他们踩着积水巡视城寨。
菜贩老陈哆哆嗦嗦递来两碗艇仔粥,瓷碗边缘还沾着昨夜打翻的香灰。
任铭轩用银针试毒的动作让穆瑶差点笑出声,直到第七次经过那间贴着褪色门神的米铺时,她左手小指突然不受控地抽搐起来。
"东南角。"穆瑶攥住任铭轩的袖口,掌心符咒烫得布料发皱。
拐角处的废弃茶楼挂着"德兴隆"的残破牌匾,二楼雕花木窗正渗出靛蓝色的雾。
任铭轩甩出三枚五帝钱钉住门框,铜钱却在触到门槛的瞬间熔成铁水。
穆瑶摸出罗盘,表盘上的磁针正以诡异的角度折叠,仿佛被无形的手掰成两截。
"让我先进。"穆瑶掀开绣着太极图的布帘,后颈突然被任铭轩的剑穗扫过。
这过于亲昵的阻拦让她怔住,转头看见对方耳尖泛起的薄红。
阴湿霉味扑面而来。
穆瑶踩碎满地玻璃药瓶,借着符纸燃烧的微光,看见墙上爬满暗红色藤蔓状纹路。
系统界面在她视网膜上炸开雪花点,残缺的卦象与墙纹拼合成半张狰狞鬼面。
"是血咒。"任铭轩的剑尖在墙皮剐蹭出火星,剥落的墙皮下露出森白兽骨。
他突然拽着穆瑶后撤三步,方才站立的地面渗出黑水,咕嘟咕嘟冒着腐臭味的气泡。
银铃般的笑声从横梁传来。
银月倒挂在褪色的黄铜吊扇上,辫梢缀着的银骷髅头叮当作响。
她指尖转着柄镶有猫眼石的匕首,刀锋堪堪擦过穆瑶散落的发丝。
"真是感人。"银月翻身落地时,绣着曼陀罗的裙摆扫过满地符灰,"以为捣毁个傀儡窝点就能高枕无忧?"
任铭轩的桃木剑横在两人之间,剑身浮现的雷纹照亮银月眼尾的泪痣。
穆瑶摸向腰间装着青铜残片的布袋,却发现系带不知何时被割断。
"别紧张。"银月抛起匕首又稳稳接住,刀刃映出她狡黠的笑,"那位大人托我捎个口信——你们烧掉的不过是替死鬼。"她突然凑近穆瑶耳畔,呼出的气息带着彼岸花的甜腥,"知道为什么鬼市能盘踞城寨三十年?"
墙上的血咒突然剧烈蠕动,兽骨缝隙渗出粘稠黑血。
任铭轩甩出的符纸在银月身后燃成灰烬,她却像褪色的水墨画般逐渐透明。
最后消失的是她鲜红的指甲,指尖正指着穆瑶心口的位置。
"小心镜子。"银月完全消散前的警告混在玻璃碎裂声中。
整面西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镶嵌着青铜镜的密室。
镜面倒映出两人错愕的面容,穆瑶的影子却诡异地慢了半拍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