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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第1页）

舜州城墙上的硝烟，历经十七个日夜战火的残酷洗礼，依旧顽固地弥漫着，仿佛是这片土地不甘的叹息，将天空肆意染成一片灰蒙蒙的死寂颜色。焦黑的城墙上，残破的旌旗在风中无力地耷拉着，它们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战士，每一道褶皱、每一处破损，都在无声却又深切地诉说着这场惨烈战役的无情与残酷。欧阳振轩身披那沾满了层层血污的战甲，殷红的血迹早已干涸，在日光下泛着暗沉的光，那是无数生命消逝的见证。他稳稳地骑在战马上，身姿挺拔却又透着疲惫，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望着眼前这座终于被攻克的城池。此刻，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承载着这场战争中所有的苦难与牺牲。

这场攻城战，犹如一场噩梦。舜州城高墙厚，守城的军士在李老将军的带领下，凭借着精湛的武艺和坚定的意志，一次次将攻城的军队击退。城墙上滚下的巨石、泼下的沸油，让进攻的士兵死伤无数。然而，再坚固的防线也抵不过时间和伤病的消磨。李老将军在连日的奋战中，身中数箭，重伤之下再也无法主持大局。他的长子看着父亲奄奄一息的模样，看着城中所剩无几的粮草和疲惫不堪的士兵，泪水夺眶而出。最终，在无奈与痛苦中，他挥泪下令打开城门。

欧阳振轩历经艰难险阻，终于踏入城中。此刻的他，全然顾不上一路奔波后的疲惫与休整，身上那一道道深浅不一、血迹未干的伤口，也无法牵绊他分毫。他的心中唯有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必须立刻去见李老将军。他飞身上马，手中缰绳一紧，狠狠一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狂奔而出。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他一路疾驰，穿过那满是残垣断壁、废墟残骸的街道，路旁横七竖八地躺着冰冷的尸体，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马蹄无情地踏过那尚未干涸的血泊，每一次落下，都溅起一串串殷红的血珠，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待他赶到李老将军的府邸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猛地一沉。往日气派威严的庭院，此刻一片狼藉，大门半掩，摇摇欲坠。庭院内的花草被践踏得七零八落，昔日的繁荣已荡然无存。平日里忙碌的丫鬟和仆人们，早已吓得逃散无踪，不见踪影。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老部下，面容憔悴，神色悲戚，依旧坚守在门口，眼神中透着悲愤与不甘。

*欧阳振轩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大步流星地冲进屋内。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如同一记重锤，将他狠狠砸中，惊得他呆立当场，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像。只见李老将军的身躯，被绳索悬挂在房梁之上，早已没了生气，身体冰冷且僵硬。他身着的那身战甲，往昔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光芒四射，不知见证过多少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击退过多少来犯之敌。可此刻，战甲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斑驳的血迹也已干涸，显得破败而沧桑。他的白发在微风中无力地轻轻晃动，仿佛在诉说着一生的坎坷与悲凉。李老将军戎马一生，征战沙场无数，渴了便饮刀头上的热血，累了就睡卧在马鞍之上，一心只为凌云朝开疆拓土，立下了赫赫战功。然而世事无常，如今却落得这般凄惨下场，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他圆睁着双眼，想必是死不瞑目吧，满心都是对这混乱操蛋世道的不甘，壮志未酬的愤懑，久久难以消散。

欧阳振轩缓缓跪下，眼中含泪，率领众军士长跪致敬。他的声音低沉而悲痛：“老将军，您一生忠勇，是我等的楷模。今日如此结局，实在令人痛心。”随后，他下令为李老将军隆重地举办丧事，城中百姓听闻，也纷纷前来吊唁，看着这位曾经守护他们的老将军离去，许多人都忍不住痛哭流涕。

处理完李老将军的后事，欧阳振轩率领军队继续前行。过了平阴山，眼前便是那令人向往的膏腴之地——中川平原。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兵家必争之地。欧阳振轩深知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于是他将军队安扎在山下，让士兵们好好休整，补充粮草，打造兵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充分准备。

在这山青水秀的地方，林悦之迎来了她的十六岁生日。动荡的生活让军中的条件十分简陋，但在林悦之的坚持下，这个生日没有奢华的排场，只是几个朋友聚一聚，吃一顿简单的生日饭。

军中的大师傅亲自下厨，不多时，一桌家常菜便摆满了桌子。香气四溢的炒青菜、炖得软烂的萝卜牛肉、还有热气腾腾的馒头，虽然比不上山珍海味，但在这艰苦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珍贵。小舅舅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坛好酒，得意地说这酒是用竹叶酿的，醇香无比。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看着那坛酒，眼中都露出垂涎之意。

“悦之，祝你生辰快乐！愿你以后的日子平安顺遂。”欧阳振轩举起酒杯，眼神温柔地看着林悦之。

“是啊，悦之，生辰快乐！”其他人也纷纷举杯，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都是熟人，大家也不讲客套话，举过杯之后就开始动筷子。席间，欢声笑语不断，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回忆着这段时间经历的点点滴滴。有人说起战场上的惊险瞬间，有人说起林悦之救治伤员时的英勇，还有人拿小舅舅的好酒打趣。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非常尽兴，仿佛忘记了战争的残酷，忘记了前方的艰难险阻，只沉浸在这难得的温馨与欢乐之中。

林悦之看着眼前的朋友们，心中满是感动。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能有这样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陪伴在身边，或许就是最珍贵的生日礼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