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鼻子像是被用力撞了下,酸疼难当。她带着鼻音嗯了声,从青兰拿出来的匣子中,用干净帕子包了块奶饽饽递给他:“你吃。”
谷冬闻到奶香味,迫不及待咬了一口。他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吞下之后,再咬了一口,拿着帕子就不动了。
以前家中经常吃的是粗面饽饽,谷阿根吃三只,他们两人各自一只半。
谷阿根回来得迟,谷冬懂事得很,哪怕再饿,从来都只吃自己的那一只半,从不去碰给谷阿根留的饽饽。
谷雨知道他想留着,将匣子拿给他看,“里面还有呢,你吃吧。”
谷冬这才小口小口吃了起来,吃到最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下扑进谷雨怀里,哭道:“姐姐,阿玛没了。”
听着他伤心,仓惶的哭声,谷雨眼泪跟着掉了下来。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他太小,没办法进府当差,也不放心将他留在庄子上继续放羊。谷雨琢磨着每个月给常明一些银子,让谷冬寄住在他家。等再过两年等他大一些,看能不能给他寻个差使。
“别哭了,还有我呢。”谷雨哑着嗓子道。
谷冬乖巧得很,很快停止了哭泣,只小身子还不断抽搐。
陈婆子青兰在一边看得心酸,前去打了水进屋伺候谷冬洗漱。青兰看到他脸上开裂起皮,挖了面脂给他仔细涂了:“可不能再去吹风,仔细以后留疤。”
谷冬仰着头,乖乖地任由青兰涂抹,他不答话,只看向谷雨等她拿主意。
谷雨道:“没事,你还小,不会留疤。以后别再出去吹寒风就是。”
谷冬懵懂地应了一声,“可是姐姐,我要出去放羊啊。”
“以后不放羊了!”谷雨坚定地道,打算等常明空下来,再与他好生商议谷冬之事。
每过一个时辰,谷雨与谷冬出去跪一炷香的功夫,陈婆子与青兰便会扶着他们起来进屋歇息。
丧事由法保常明张罗,看墓地,大殓,定下吉日出殡。一切井井有条,办得妥帖而周到。
虽说谷雨万事不管,几天下来,也累得瘦了一圈。她本就清瘦,几乎连眼眶都凹陷了下去。
从坟地里回来,忙着丧事的人在吃席,照着习俗,席上是白煮猪肉,豆腐等菜。
谷雨的饭菜,有单独的锅灶给她做。她与谷冬都不能吃荤腥,青兰提了奶饽饽与杏仁奶酪进来,道:“姑娘起来且吃两口再歇着。”
谷冬靠在谷雨身边昏昏欲睡,听到青兰的话,他坐起身,喊了声躺着没动的谷雨:“姐姐,起来用饭了。”
谷雨这些时日都睡得少,昨晚又守了一整晚的灵,此刻浑身没力气,连眼皮都睁不开。
挣扎着坐起身,略微吃了两口奶饽饽就没了胃口,刚躺下去,这些时日忙得脚不沾地的常明一头汗来到屋外,禀报道:“姑娘,爷来了。”
谷雨恍惚了下,“什么?”
常明道:“姑娘,爷来巡田庄,顺道接。。。。。。姑娘今朝一道回府。”
眼见已经要离开,谷雨等不到常明得空,着急地道:“常管事,我有些事想与你商议一下。”
“爷已经到外面了,姑娘若有急事,与我边走边说便是。”常明道。
谷雨只能穿上风帽,跟着常明走了出去,将寄养谷冬的事说了:“常管事放心,谷冬听话懂事得很,别看他小,烧火跑腿的事都能做。”
常明一拍额头,自责地道:“瞧我,都忙晕了头,连这般重要的事都忘了告诉姑娘。爷已将姑娘一家抬了籍,以后就是普通旗人。爷早就吩咐了,将姑娘的弟弟一并带回去,送进官学读书。”
太阳耀眼,谷雨神色怔松,以为自己太过疲惫出了幻觉。
前面马蹄阵阵,胤禛骑着马从庄外奔来,转瞬间就到了面前。
他一身寒意从马上跃下,目光灼灼盯着她,饱含着关切,心疼,疾呼道:“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