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会儿,街上的商铺开门了,早出打鱼的渔民回港了,附近百姓进城来卖鲜货了,王府的管事带着人赶去买头一批尖货。
北二街上才来衙门点卯的官吏们看着后头那条街上许多人进进出出,有不知内情的小吏就问:“往日一街那边安静得很,今儿怎么回事?”
“不知啊,一街上只有王府一座宅子,下人这般勤快,难道是王爷要来了?”
几个从松江城调任来东山港的官吏笑道:“还真叫你们猜着了,应该是王爷或是王妃要来了。”
那个面嫩的小吏激动道:“此话当真?我来衙门当差大半年了,还没见过王爷王妃的真容,这回可要见到了。”
“这回咱们肯定能看到,王府在最里头那条街,王爷王妃进城来肯定要从咱们衙门跟前过。”
“哈哈哈,别想了,王府后街就是北城门的城墙,王爷王妃就是来,肯定也是从王府后街进府,不会从咱们衙门跟前过。”
说话的人是田总督手下书吏,他知道王爷王妃今年来过几回东山港了,不过每回都是从王府后街进府,没从城里过,王爷王妃不露面,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王爷王妃来过东山港。
“唉,王爷王妃来咱们东山港,怎么不来咱们衙门巡查巡查?”
“巡查个什么?这些小事还用王爷王妃来?监察衙门那些讨人厌的无孔不入,有他们盯着你还不够,你还要王爷王妃来?”
为了监督松江城官员,松江城前些年新设了个监察衙门。
官员们都知道监察衙门个个本事了得,对贪官污吏斩尽杀绝,但是谁都不知道监察衙门里都有谁,只知道他们只听王爷王妃的命令,权限极大。
监察衙门的官员越是神秘就越叫人害怕,这会儿提起监察衙门,从官员到小吏都没心情说笑了,都自省起来,自己应该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吧。
田稼轩一脚迈进大门,左右看了看:“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当值?愣在这儿做甚?”
几个胆子小的官吏行了礼赶忙走了,田稼轩手下的书吏过来笑道:“总督,大伙儿刚才看见后头北一街上热闹得很,都猜王爷王妃要来了。”
田稼轩笑着点点头:“你们一个个脑子转得还挺快。”
“真要来了?王爷来还是王妃来?”
“都来,算算时辰,估计中午十分就会进城。”
田稼轩一边往他的总督衙门里走,一边跟书吏道:“你去催一催,今儿需要处置的文书都赶在午时前送来,下午本官不在衙门,若是有事叫他们明日再来。”
“是,小的这就去通禀。”
在东山港的许多’怀才不遇’的官员看来,田总督不过是而立之年,从他参加松江城选官至今也还不满十年,就能一路从赋税衙门里的一介小官升至如今的东山港总督的位置,靠的就是田家跟王妃家是故交,王妃一路提拔他,他才会官运亨通。
很少有人会直白地承认自己不如人,纵使所有人看得见东山港在田总督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他们还是会觉得不是自己比不上田总督,只是自己没背景,没遇到肯提拔他们的贵人罢了。
午时初刻,田稼轩完成今日的公务后,交代了手下人几句,就带着人急匆匆去西城门,叫许些人忍不住投去暗羡的目光。
田稼轩身上还穿着官服,也不怕热,自己骑马出城去,在西城门碰到韩掌柜一行人,韩掌柜拱手笑道:“草民见过总督大人。”
田稼轩翻身下马,笑道:“韩掌柜客气,你这是要去哪儿?”
“哈哈哈,当然是总督大人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韩掌柜半个月前才从江南回东山港,他下船时就叫人给王妃送信了,没过几日刘忠回信,韩掌柜才知道王妃要来东山港,算一算路程,估摸着这两日就能到。
韩掌柜只能估算个大概日子,不知道王妃具体什么时辰来,他想的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几个老友去西城门外的茶寮喝茶闲谈,顺便等候迎接王妃。
韩掌柜不知道王妃到的具体时辰,不过这会儿碰到田总督,他急忙赶过来,说明王妃快到了。
跟韩掌柜相交多年的何掌柜、曹大当家的、张掌柜等人都对田总督问好,田稼轩对他们客气地点点头。
这些都是松江城的普通买卖人,说他们
普通也不全对,因为他们多年前就跟王妃一块儿走商做生意,奉王妃为药行的行首。
何掌柜等人跟祁王妃有这层关系在,在松江城,在东山港,只要他们不乱来,衙门里的官员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也是因为有何掌柜他们这群人在松江城混得风生水起的名声在南方传开了,外头人都知道祁王府不打压商户,这些年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商人来东山港做买卖。
田稼轩这个总督,不管是因祁王妃的缘故,还是感念他们给东山港作出的贡献,田稼轩向来对他们态度都十分和善。
田稼轩道:“既我们都来了,那就一起走吧,王爷王妃估摸着快到了。”
何掌柜喜道:“王爷也来了?”
田稼轩问:“你们以为只王妃来?”
其他掌柜看韩掌柜,韩掌柜摸摸这两年才蓄起来的半寸胡须道:“你们别看我,我也是听刘忠说王妃要来,王爷来不来他可没说。”
田稼轩牵着马走在前面,笑道:“除了王爷王妃外,小世子也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