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叮当!
“二则——养其耐性。小儿多动少静,而彩陶一事,必得凝神屏息,久而能使其定性,如磨镜然,愈磨愈明。”
叮当、叮当、叮当!
“三则——壮其指腕。捏泥运笔,指节须用力,腕臂要灵活,筋骨得锻炼,犹若习武之筑基也。”
环视一周,莫惊春并未停下。
“如若大人小儿同案作彩,天伦之乐自生。父教子学,母示女仿,融融泄泄,家道自和。且成器之后,陈于案头,睹物思人,更添一段佳话。再问各位客官,小女子说的是对是错?!”
。。。。。。
“莫家小娘子,说的在理,还有位置没,我闺女也要画哩!”
“莫家姐姐,可有位置?!”
“莫姑娘,我预定三位,稍等就来。”
一时之间,想要陶泥涂色者,趋之若鹜。
不过,这还没完。
莫少谦上前冲着围观众人拱手一礼,神色正气的继续道。
“夫锔瓷者,乃以金银为钉,缀合破碎瓷器之体,还瓷器神魂之术也。俗语又可言,器物既损,弃之可惜,补之复用,其益良多,试为君道之。”
“释其有五。其一,惜物养德。瓷皿虽裂,锔之可全,使残缺复完,免弃置浪费。古人云:‘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锔补之举,正合俭德,使人知惜福,不轻毁物。”
“其二,延器寿命。佳瓷名窑,或传世之宝,或日用所需,偶有磕碰,若委之尘土,岂不可惜?锔钉一缀,破者复固,使珍玩心爱者得以久存,寻常碗盏亦能再用,省却新置之费。”
“其三,巧手增华。锔瓷之技,非但修补,更可化损为美。金钉银线,排布有致,如星缀夜空,似梅点寒枝,仿竹松之气,使旧器生新韵,朴拙转雅致。可谓,无裂不锔,无锔不珍。”
“其四,静心养性。锔补之时,需凝神静气,手稳心细,稍有差池,则器毁钉歪。故习此艺者,必去浮躁,得专注,久而心神自定,如参禅悟道,别有境界。”
“其五,承古创新。瓷器修补之术,自古有之,我续物山房承古之法,创新其术,既可护器,亦能继绝学,使古法长存于世,不致湮没。嗟乎!世间万物,盛衰无常,瓷器易碎,然锔瓷一技,可使破者复完,旧者弥珍。非独省财惜物,更养心修德,岂非善事乎?智者当不轻言此术也。”
“堂兄,此乃堂弟肺腑之言,还望赐教!”
莫少阳复拱手再礼。
莫少阳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这个曾经怯懦的堂妹和沉默寡言的堂弟如今言辞如此锋利。
“巧言令色,你们三房有此时间在此花言巧语,哗众取宠,不如趁早拜拜窑祖,许愿今日能得个‘甲’等字号,毕竟分出去时连个像样的窑口都没有,据说已经沦落到和陶器窑口为伍了。”
莫惊春不卑不亢:“瓷器好坏不在字号,而在工艺。就像人,不在出身,而在德行。”她意有所指地看了莫少阳一眼,“堂兄以为呢?”
周围已有围观者窃窃私语。莫少阳脸上挂不住,正要发作,忽听祭台方向传来三声钟响——祭祀即将开始。
“咱们走着瞧!”莫少阳甩袖而去,窑工们抬着箱子跟在后头,箱子里传出瓷器轻碰的声响。
莫失让走到莫惊春和莫少谦身边,低声道:“阿春,少谦,何必与他争执?大房本就势大,今日得官字号,更是风头无二,咱们何必。。。。。。”"
“爹,”莫惊春打断他,“大房势大是因为我们一直退让。今日不同了,我们有锔瓷手艺,有盖碗,还有他们想不到的那个东西。瓷器行当,终究要靠真本事说话。爹,我说的可对?!”
莫惊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