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喻目光坦荡:“我说过,欠你的情,不会忘。无论易家如何,无论风雨多大,我娶你,便是为了最后关头,能名正言顺地保你性命无虞。这是我的承诺,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易云舒僵立在原地,脸色刹那变得比雪还惨白。
她欣喜若狂,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比这漫天风雪更冷的寒意。
伯喻以为,她只是个被父亲操控的无辜女儿。但他错了,她早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需要被保护的清白之人!她为家族、为孔阳做过的那些肮脏勾当,已然将她牢牢钉死在易家这条船上。
她多想倒回,多想再来一次,多想告诉他,一切都晚了!
但仅存的理智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一个字都无法吐出。
云舒猛地低下头,抬手整理斗篷的领口,慌忙掩饰着快要失控的泪水,分不清是因为风雪的寒冷,还是心中的寒冷,让她的双手不停颤抖。
“……原来……如此。”她努力压平声音,让它听起来更像是感动,“殿下……用心良苦。云舒……明白了。”下一秒,她深深地屈膝行礼,将所有无法言说的痛苦,都埋进了这场风雪之中。
伯喻望着她感动的模样,心中微涩,伸手扶她起身,温声道:“雪大了,早些回去吧,别冻着。”
云舒用力掐紧掌心,鼓起勇气望向面前的爱人,扯出一个微笑,“谢……夫君……”话毕,她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入漫天风雪,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崩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无声的悲鸣。
琼花片片,朔风凛凛,天空透出一股乌青的森白,让本就惨淡的心越发冰凉。
神武殿的大门外,侍女晴儿正立在马车前,见云舒归来,忙上前迎去:“小姐,殿下没一起回来吗?”瞧见她脸上的泪痕,“您怎么了?是不是殿下和您说了什么?”
“晴儿,备车。”易云舒的声音异常平静。
晴儿不安道:“我们去哪儿?不等殿下了吗?”
“去见一个人。”
“谁?”
“羲王。”
晴儿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为何去找羲王殿下?外面都说他们滁州这趟,除了一个商人给的账本,就没找到什么真凭实据啊!”
易云舒眼中露出疲惫:“那只是想让天下人看见的罢了。”
“可……可小姐!”晴儿急得语无伦次,“只要……只要那一半证据还没落到他们手里,我们易家总还有转寰的余地,总能……”
“还有余地吗?”易云舒打断她的话,声音苦涩,“晴儿,你太天真了。纵使没有那一半,墙倒众人推,易家……已是积重难返、大厦将倾。”
晴儿喃喃道:“老爷呢?老爷没有办法了吗?”
易云舒的眼中露出痛苦和失望:“爹……他已经走火入魔,纵使如今他愿意回头,也来不及了。”
晴儿快要哭了出来:“那公主殿下呢?您已经为她清理了那么多人,她难道不会帮我们吗?”
易云舒这才望向她,眼里满是清醒的绝望:“晴儿,我们如今是在与虎谋皮!军械库的事,总有彻底暴露的一天。易家,正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一旦行差踏错,公主殿下,只会是推下我们的第一只手!但我绝不能……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易家,被他们拽下悬崖、万劫不复!”
晴儿终于明白了真相,声音开始止不住地颤抖:“……那我们……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易云舒挺直了脊背,冷静道:“羲王,他是此刻唯一还能谈的人。也只有他,或许能拉我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