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小郡主失踪一事,整个中京都被管控起来,不仅严格搜查每家每户,甚至连出入都受到了限制。
如今废太子虽被安王控制,三皇子受伤逃走,可他们势力犹存,整个中京如今仍是暗潮汹涌。而纪韶华作为能左右安王与陆相的关键棋子,是各方势力暗中的角逐,争抢的对象。
一日找不到她,其危险便一日存在。
那日,纪韶华在天师的帮助下,本计划自北侧小门出逃。她先与陆崖宫中安插之人接头,可在细看宫中布防情形后,觉得即使随货物能被成功送出宫门,可如此严格管控之下,还未离开太远,便会被察觉端倪。
届时一众禁军铁骑追上来,她哪怕已出宫几乎也是无处可逃。
于是,纪韶华想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一辆装载贡品的马车极快驶出北殿小门,城墙几步一驻守的兵卫甚至来不及上前阻止,但已然察觉到了不妥,连忙前去汇报给统领。
不多时,禁军统领及一大队人马便感到小门,一时间甚至都显得有些拥挤。
他厉声问向装卸货物,守在此门的宦官问道:“是什么货物,又是谁下得令?”
太监总管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是有人拿着陆相的凭证,要求我们将一众清单上贡品货物运出,其余一切我等皆不知晓。”
统领拿过清单扫了一眼,便觉不对。
这个门从来只在冬天运送煤炭时才会开启使用,怎会忽然借此送贡品而出?更何况今日全宫戒备森严,冷宫起火后,小郡主逃至天华殿……不对!
他几乎是立刻明白过来,如今天华殿内人或许已经不在了,于是几乎是立刻,分成两队兵马,一队前往天华殿去查探小郡主踪迹,另一队即刻赶去追上货物。
禁军统领眼神一凛,猛然挥手:“开门!”
众人不敢怠慢,慌忙打开宫门,骑兵立刻冲出,追着车辙直往前方而去。
而另一队前往天华殿查探之人,一刻钟不到便几乎确认小郡主已不在殿中,亦是召集人马,一大波禁军自这北殿小门而出。
装着货物的马车,即使有意快马加鞭,也行驶不了多远,当禁军追上,掀开盖着的毡毯时,却发现里面只有货物,却不见人影。
发狂似的一通查找无果,统领粗暴地抓过驾车马夫:“人呢!”
马夫惊惶失措,也是一副颇感意外的表情,随后哭号道:“是明公公他们威胁小的,说只藏一名宫女,出了宫门还能听见动静,谁知……谁知现在就不见了啊!”
“可恶!让她逃了!”统领脸色铁青,猛地抽刀,厉喝道:“搜!沿线密林、草垛、井渠,一个不留!”
众军得令,四散搜捕。
可事实上,纪韶华从未上过那辆马车。
第一波马车混出搅乱局势,已将北门引成一锅浑水。第二波前往天华殿查探,发觉纪韶华已不再,更是唤出大半人马紧急驰援。
就在这调虎离山之际,她换上禁军盔甲,混入第二队追兵行列之末。
她低着头,步履稳健,未露丝毫破绽。所有人的目光皆向前追逐着那虚设的目标,无人察觉队伍末尾悄然多了一人。出了宫门,落下那么一两个士兵,也谁都不会发现。
原本陆崖的暗桩告诉她,出了宫门,往城西方向逃,有一处茶馆,只需将暗卫玉佩交予,便会有人接应保护。纪韶华并非不相信陆崖手下之人,可这几日所发生之事,给了她一个警醒。
便是很多即使她们以为无人知晓,很隐蔽之事,在于莹莹全知视角之下,或许早已不是秘密。
她从宫中逃出后,肯定是会去陆崖据点寻求帮助,为了以防万一,可能附近早已安插了其他势力的人。
片刻犹疑之后,纪韶华改了方向。她避开茶馆,不向城西去,反而沿着巷道折向城东,直奔暗翎阁。
依旧是没有丝毫光亮的暗室,小姑娘再见她显然很开心,头上的银铃随着她欢快的脚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你是想来问逃跑的路线吧?”她笑着仰起头,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这可是你最后一个问题喽。”
“在我问之前,”纪韶华缓步向前,语气平静,“我想知道,暗翎阁到底有几分本事。”
“自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小姑娘毫不犹豫,神情骄傲得像只小狐狸。
“那如果……你们做不到呢?”纪韶华语气淡淡,带着几分怀疑。
“哼!不可能!”小姑娘不服气地鼓起腮帮,“你不妨说来听听。”
“楚文帝长期给陆崖下毒,”纪韶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此毒只他们两人所知,若我让你们找出解药,你们怕是不能办到吧。”
这话似是激将法,纪韶华面色看似从容,实则心底并无把握。她记得于莹莹临死前那句冷淡话语:“我不会把解药给你。”
这句话压在她心头沉甸甸的,如千钧之石。
她想来想去,终究只能寄希望于江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