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儿的反应很奇怪,她没有爆发也没有嘶吼,就连那绝望至极的眼神,翟离都没有再见过。
可她明显有心事,明显在藏,在算计。
他猜想与他有关,翟离突地勾唇一笑,不管她想怎样,他都陪她。
心间念着她,自然不觉间迈大了步子,高墙长廊不过转吸间便被他掠过,当他视线里钻出云需宫的屋脊时,就连唇边的笑意都深了起来。
一进宫门口,就见连决在来回打转,翟离眉尾一压,沉声道:“出何事故?”
连决闻言,三两步上前将影儿的状态说了,随后便在翟离的示意下,带了众人退出宫门,只留翟离在门外站着。
他复手而立,沉眉思索,静水穿石般看不出情绪。
屋里传来瓷器砸地之声,翟离呼出一口气,抬眼迈步,推门而进。
满地狼藉,桌椅,碎瓷,寝被,妆奁,各形色衣物。
凡是可挪可动的,被影儿全砸在了地上。
翟离眯着眼眸一扫,在床角发现了影儿。他几步上前,立于床边,看她环臂抱着自己,秀发似瀑散下,凌乱地披在肩背之上,微微将头埋在膝间。
她似是闻声抬眸,眼底流动着委屈,楚楚可怜,凄怯娇婉。
翟离下意识柔缓了神色,怜惜地看着她,温声问道:“砸完了,心里可好受些?”
影儿望着他的双眸里,氤氲出泪,她松开环抱自己的胳膊,撑在床上跪爬至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袖撑起身子,捏着刻意的埋怨道:“你不是说早些回来吗?走了那么久,作何去了?”
翟离挑眉一愣,带着琢磨道:“影儿,是等急了?”
影儿猛地搂上他的脖颈堵他的话,歪头去啄他的下颌,拿着嗓子,“是,我等不及了,我想要你陪我,在我身边,守着我,寸步不离。你做得到吗?”
翟离真是纳罕,他可不觉得影儿是真心实意说的这番话,里面到底憋
了多少坏,翟离有心去猜,却被影儿截断往另一方向带去。
影儿抬手卸了他的腰封,将他拽到床上,按着他躺下,随即俯身趴到他身上压着。
她细指点在翟离颈窝处,逸着娇软,用裹着蜜般黏糊糊的嗓音勾他,“长卿,有多久不曾疼过我了?”
翟离入坠云雾之中,一时有些难辨方向,他怔愣几吸,将原本怜惜影儿的话咽下去,透着混沌道:“影儿要我疼你,我如何会不疼呢?”
翟离抬手搂住她,想将她翻过来压在自己身下,却被影儿抬手拍开,她故意做出那恼怒样子,卖弄道:“放肆,你与我何时平等过,现在是我要疼,不是你要疼,诸事按我的意愿来,否则,你抬了腿走罢,也不必再进这屋子。”
翟离闻言,眼中是又软一度,果然不再动,由着她摆弄去。
影儿撑着时间,一会儿勾他腿侧,一会撩他蜂腰,给翟离折磨的是浑身起战栗,他难耐,偏又想依她挑弄,故而是强忍着不适,润着眼眸去看她。
影儿从他眸色里去判断他的极限,临门一脚时,她双手交叠落在翟离小腹之上,将下巴轻轻搁上,颤悠悠问他:“我真是好奇,若那药需要我受打击,你为何不在隋府之人行刑时,带我去看呢?”
翟离睁开浑浊的双眼望着床帐,哑嗓回她:“因为不需要,先帝亲口告知你旨意便足够了,若你行刑时在场,反倒给了许多人话头,增加了我处理此事的复杂程度,影儿,是因此事记恨吗?”
影儿撑着他的小腹往上挪,将唇抵在他下颌上,小声说:“不恨,我还如何恨呢?我有何资格恨?我与隋府众人感情深不深,你不知吗?谈不上恨。”
影儿这几句话,多少散了这缱绻的情愫,翟离略带疑惑的侧头看她,试图从她眼中看出些蹊跷。
影儿抬手直接捂上他的眼,在他耳边说:“我从小便散漫,母亲管我管的严,我总是偷偷往外跑,寻欢寻乐,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怪她,甚至质问过她为何不能像父亲一般对我包容,对我宠爱。你猜她每次怎么说?她说正是你父亲惯你,我才要管你,你性子太张扬,将来嫁了人仔细被欺负。现在他们都死了,倒也是好事,最起码看不见我被你欺负了。”
影儿按在他眉眼间的手不抬反蹭,指尖点着他,有意安抚,她再度开口:“你说要与我纠缠一世,我如今也想通了,横竖我了无牵挂,你想与我相互折磨,我倒也乐的陪你,只一句肺腑之言说与你听,此生,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再喜欢你,若你要熬,我陪你熬,你看看,你我谁能熬到最后。”
她感受到他眼睫颤了一瞬,眉心微拧,她淡然一笑,将唇贴上,与他放肆。
她的火热令翟离有些局促,他双拳握紧,想将她的手移开,却又贪恋她的接触,纠结几吸,松了拳抬掌按在她后腰之上。
他松了身子,就听影儿极轻的一笑,吐气说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
翟离听完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受到前胸一疼,尖锐刺入,扎在他心口上。
第80章八十章我杀他,若他不死,我来毁他。……
他速拧起眉,按在影儿腰上的手往下使了力,将她牢牢按在自己身上,他的施压令那碎瓷又往他心口处刺进一分。
影儿怔愣于他的反应,她绷着胳膊想撑起自己,却挣脱不开翟离的紧锢,几番挣扎令他胸口溢出鲜红来。
她瞬间停下,垂目去看那藏在薄衫下的伤口,鲜血从瓷缝间争夺而出,蜿蜒而下,染的青灰薄衫透出一种狰狞的诡异色调来。
影儿瞬间心内冻结,楚阳满身是血死在自己怀里的景象与翟离重叠在一起,她眼内交错楚阳与翟离的面孔,她开始发抖,想起楚阳的血不管她怎么按,都止不住。
慌乱如冬雪,无法自控落向哪里,只能随风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