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口口声声骂我恣睢暴戾,可你们的女英雄,她制造的杀戮丶比我在战场上多十倍,你说可笑不可笑?」
「更可笑的是,那样一个草菅人命的杀神,居然也会怕死人丶怕面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姜嫣蓄了半天力,终于抽出卡在他肩头的长剑,带出一簇滚烫的血花。
如此重伤,苻洵却只是颤了颤,抬手拂去溅到脸上的血,往后退了半步:「殿下这是想对亡者不敬?」
姜嫣缓缓将剑横在胸前,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退到一棵雪松树时丶倏然发出一声唿哨,一队披挂弓箭丶手持长刀的银甲护卫从陵园门口狂奔而来,霎时包围了他,弓拉满月丶五六十支箭头齐刷刷对准苻洵。
「杀了你,他们才睡得安稳。」
苻洵无奈摇了摇头,叹道:「好好地聊会儿天,非来些人添堵。」
姜嫣冷冷道:「阿英在哪儿?」
苻洵满脸笑容,声音温柔:「我走的时候,把她锁在一处只有我知晓的地方,放了二十天的干粮和水,省着点吃喝个把月应当够。外面套了个铁笼子,关了二十多头狼。」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懒懒地说;「来,往这儿射,准头好些。」
一名弓箭手按捺不住,手中的弦绷得紧了又紧,冷不防「嗖」地一声,扣在指间的箭矢激射而出,苻洵斜眼瞄了一下,却分毫未避,漫不经心看着箭簇狠狠钉向自己胸口。
「夺!」眼前掠过一匹雪亮剑光,带得箭簇歪了准头丶钉进一旁树干,旋即,冰冷的剑锋贴在他脖子上。
「说!」姜嫣眼眶通红,咬牙切齿狠狠逼问,「她在哪儿?」
苻洵一言不发,眉眼带笑注视着姜嫣愤怒的模样,南郊方向嘈杂声越来越响,人沸马嘶热闹非凡,隐隐有人高呼「白袍卫」丶「拦住他们」……
姜嫣看也不看,将剑刃贴得更紧,将他脖子上切出浅浅血痕:「说!」
「殿下果真磊落,不懂刑讯之道。」苻洵闲闲地说着,略微抬眸看向远方。姜嫣心一凉丶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三匹红色烈马嘶吼着冲向包围圈。
脚下忽然弹起一片雪白的散碎粉末,姜嫣手劲未松丶下意识闭眼略侧了侧脸,脸上脖颈一片冰凉,是雪。
睁眼的瞬间,一匹森凉的亮白在眼前展开,旋即更多积雪被激飞隔在她与苻洵之间。却是苻洵趁她方才分神,勾起脚边刀鞘丶拔出长刀挥出,同时倾身后撤数丈。
红色烈马一路撞翻包围他们的弓箭手,跑到苻洵身边时没有减速。电光火石间,苻洵翻身跃上疾驰的骏马,撞翻另一侧包围圈,飞驰而去。
风雪中遥遥传来他的声音。
「三枚信物铜箭奉上,答谢北翊众将士的慈悯之心——」
看守南郊俘虏营的将领骑着马,气喘吁吁姗姗来迟,直奔到陵园门口才下马,跑得飞快滑跪到她面前:「末将看守不力,被白袍卫劫了俘虏营?」
姜嫣被一连串变故惊得愣在原地,听到将领声音才回过神:「丢了什么?」
将领:「丢了个九岁的小俘虏。」
姜嫣更惊讶:「这么小就上战场?」
将领:「听他们说这小孩一直跟在冯栩身边,那天冯栩兵败撤离时,突然拎起这孩子丢向霍将军。霍将军看他太小不忍下手丶赶紧收刀,带回俘虏营又怕他冻死,专门腾了间小屋给他避寒。」
姜嫣沉吟半晌,终于缓过来发生了何事,冷笑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一个苻洵!」
将领:「那咱们继续追索?」
姜嫣挤出一个微笑,声音柔和些许:「罢了,那么小的孩子,可怜,随他去吧。」
挥手示意众将士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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