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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第1页）

这之前，他无数次动过念头，却始终没有故技重施。

大概，只是耿耿于怀，他曾自作自受导致她记忆混乱，让他们险些错失一生。

「原来，你也想忘记」，他唇边绽开一抹释然的笑，「没事，你能不能忘记，对我已经没那么重要。」

从袖中拿出另外三个一模一样的瓷瓶，一个一个拔出软木塞，倾倒瓶身丶看着无色的药水从瓶口流泄而出，潺潺汇入清澈溪水，直至一滴不剩。

他捂着心口直身站起，走向吊脚楼的方向，步履有些踉跄，却是松快而轻盈的。

「谢谢你，让我这三年多过得很幸福。」

「虽然，这段光阴是我偷来的。」

月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影子，稀薄得像山中的云岫，一阵夜风就能吹得无影无踪。

第149章安抚使

九月初九，锦瑟睡到午后才醒，脑袋疼得想要炸开，昏昏沉沉的，脖子上像压了几百斤顽石。

正是球菊群开时，从楼梯顶端往下看去，一颗又一颗球菊开得圆滚滚肥嘟嘟，嫩绿丶浅紫丶金黄丶橙红美不胜收，她拾级而下时，情不自禁弯下腰丶去捏那蓬松的花朵。

那张小桌依旧搭在庭院里，蒸鱼和蜜汁藕每样动了几筷子，面捏的寿桃吃了半个，只有那碗寿面吃得干干净净。地面散落着酒坛酒盏被摔碎的瓷片，乱七八糟还没收拾。

「这是——昨晚上又吵架了？」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晌，没有任何印象，有些懵，先在楼下杂物间找了一圈，又返身上楼在绕间和曲廊转了转，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人呢？又躲哪儿喝闷酒去了？」

她心念一动，走向屋后丶穿过桂花树荫，来到花篱笆门前用力一推。

奼紫嫣红的蔷薇在风中摇曳，热气氤氲，蒸腾的白雾将汤泉包覆在内。云蒸雾绕中，苻洵大半身子浸在池子里，乌黑发丝随意披散下来，漂浮在水面丶像一丛水藻，正缓缓下沉，水已淹到锁骨丶脖子丶下颌……

她吓了一跳，等不及跑到石阶那边，提踵一跃扎进水中，拦腰抱住他向岸边拖拽。整个过程他纹丝不动，任由她生拉活拽，甚至她不小心失足滑倒，两人一同栽倒在四溅的水花中，他都毫无反应。

气喘吁吁将他拖上岸，她感觉胳膊快断了，双肩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又气又急正要骂人，忽觉手感不对。

汤泉的热气散尽后，他的身躯透过紧贴的薄薄布料，冷得像一块冰。再往上一看，他双眼紧闭丶脸颊和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她心底涌出一股惊惶，久违的恐惧摄住她的心神，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晃了晃他肩膀，轻声呼唤：「阿洵？」

苻洵慢悠悠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哑声问：「天亮了？」

悬着的心蓦然放下，她全不顾还搂着他，腾地站起来丶带得他噗通一声倒地，怒火中烧吼道：「你是不是有病，跑到池子中间睡觉，还睡那么沉？」

苻洵躺在地上，双眸亮晶晶地仰视着她，带一丝讨好的笑：「姐姐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屋睡觉了？」

也不知他什么毛病，明明不同床歇息丶每晚却非巴巴地跟她挤一间屋。

「谁不让你回屋睡了？」锦瑟跺了跺脚，忽然眉心一皱，有些尴尬地指着自己，「昨晚上我把你撵出去了？」

旋即摇了摇头：「不对，肯定是你诓我，好端端的我为何撵你出去？」

「也不知是谁，昨晚同我抢酒喝，抢不过我还恼了……」苻洵笑得眉眼弯弯，懒洋洋抬起一只手，「若是酒醒之后觉着愧疚，就拉我起来。」

锦瑟也有些拿不准，她的酒品和酒量同样堪忧，不确定地反覆打量苻洵，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得意丶怎么看怎么狡猾。思索片刻，她跺了跺脚丶丢下他转身就走。

「噝——好狠的心。」苻洵眼睁睁看她走远，吊儿郎当的笑容霎时消失，眼里满是痛苦。

他以手撑地面丶挣扎着想坐起来，手背丶额头青筋根根凸起，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唇角微微抽搐，反覆试了数次，每次都重重地砸回地面。

「哪有你这样的，不拉就赖地上不起来？」屋前传来脚步声和她哭笑不得的声音，苻洵放弃挣扎，平躺在地面，扯了扯唇角丶恢复漫不经心的笑。

脚步声越来越近，紧跟着一堆衣物兜头扔来，带着皂角清香：「还当自己三岁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