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连连点头,白衣男子又将一张面具塞到司徒空手中,怂恿道:「大端午的,来都来了……别绷着脸嘛,戴上试一试?」
那是一张黄铜色的牛耳纵目面具,看去既威严又怒气冲冲,确实很配司徒空。
五月又称恶月,每逢端午,灵昌都有大型的傩舞绕城游行,同时各大河流湖泊都要赛龙舟,祈福纳祥丶压邪攘灾,颇受民众拥趸。
往往从晨起便万人空巷,皆戴面具尾随游行丶围观赛舟,祭神乐舞丶欢笑丶打闹和呐喊声混在一起,热闹非凡。
锦瑟出了洛川别苑,便一无所知,见白衣男子笑吟吟的好说话,忙敛衽一礼:「这位公子,可否带妾一睹盛会,定有重谢?」
「苻洵的这个妾怎么回事?」白衣男子挑了挑眉丶低声嘟囔,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置于右腰的双掌流连片刻,忽然笑了,「成啊,五两银子,包你逛得痛快。」
锦瑟不知这个价高了还是低了,于是嬉皮笑脸还价:「公子既与侯爷相识,二两?」
白衣男子咬咬牙:「三两。」
「成交!」
于是,锦瑟捏了捏袋子,挑出一枚银瓜子掂了掂,递给白衣男子:「一两定金,回府之前付剩下的。」
白衣男子笑吟吟接过碎银:「小生谢恬,愿为夫人向导,童叟无欺丶包夫人满意。」
司徒空满眼震惊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谢恬,冷着脸戴上面具,径直往前走去。
谢恬领着锦瑟进店铺挑面具,除了他们脸上戴着的,还有十二生肖丶灶火面具丶傩神丶乐舞面具丶傩公傩母等等不一而足。
锦瑟站在一对傩公傩母的面具前,轻柔地抚摸着精致的木纹,爱不释手。
这两张面具的脸丶都比画本子上好看些,傩公赤色脸膛丶剑眉倒竖丶目如寒星,就连常见的一把虬髯,也精简为两撇胡,又清爽又俊朗。
而那张傩母面具,只薄薄涂着淡金底色,眉眼俊秀丶顾盼神飞,却蕴着平和婉约的神韵,倒与自己有几分像。
锦瑟忍不住想买下这一对,却被店小二告知,傩公面具已被人订下,只得怏怏不乐丶将就着只买下傩母面具,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买下傩公面具要给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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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桨上下翻飞好似万柄神剑,迅速劈开一簇簇雪白的浪花,鼓声渡水而来丶好似无数惊雷同时炸响。鼓声越来越急,坡上的围观者喊声震天,旗杆上挂着五彩缤纷的锦标,令人眼花缭乱。
锦瑟左手撑一把黑色油纸伞遮蔽烈阳,右手举着一个圆圆的筒状物丶放到眼前,视野骤然被拉近,龙舟之上舵手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就连他们油黑发亮的虬臂丶涨红的脸庞丶纷飞的汗滴,都纤毫毕现。
谢恬说,这叫千里镜。
正看得出神,左手一轻,黑伞已被谢恬接了过去,手中多了个冰凉的小碗。
「雨滴糕,清热解暑」,谢恬笑得眉眼弯弯,伶俐中透着乖巧,「夫人尝尝是否合口味?」
糕点剔透如水,面上撒着花生碎丶山楂片丶寒瓜碎,浇上黄糖水,在碗底铺了一层薄冰。一口下去,软丶弹丶凉丶酸丶甜齐齐涌入唇舌,滑过喉咙,五脏六腑都是舒爽的。
这一两银子花得,值!
一口接一口,雨滴糕极快见了底,谢恬眼疾手快抢过碗:「啖冰伤身。」
锦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透过面具眼孔注视着自己,她不禁有些错愕。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潮水般涌向坡上,谢恬忙护着她往更高处跑,跑到坡顶时丶发现仍有些个高的人挤在前面,挡住了视线。
谢恬咬咬牙,给司徒空使了个眼色,司徒空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走过来,与谢恬一左一右,架住她胳膊丶提足一跃……
暑热的风从头顶吹下,视线豁然开朗,她已被那两人架到了树顶。
却丝毫不惧,只感觉前所未有的激越和畅快,比起这腾挪跳跃的畅意,竟连龙舟也没那么好看了。
「两位……大侠,商量个事。」她试探着,看了看司徒空,司徒空冷哼一声,头扭得更远。
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谢恬身上:「能不能教我飞?」
想了想又说:「开个价嘛……一切好谈。」
谢恬迟疑了片刻,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眼神一冷,扯了扯司徒空的袖子。司徒空顺着他视线看去,随即,只听「嗖」的一声,她身边空了一半,司徒空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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