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片刻又问:「王上,如今这境况,朔宁府还改军郡么?」
「本打算一分为二,望月关一个丶朔门关一个」,元旻沉吟半晌,缓缓说,「□□国既已与北宛勾连,此时不宜分兵。」
元晞叹了口气:「之前的草原有四十多个种族丶大大小小部落星罗棋布,跟河西三十七部一样,都是不成气候的流寇。直到四百多年前,冯氏家族一统草原,一盘散沙顷刻化作心腹大患。」
元旻颔首赞同:「如今荣国吞并河西三十七部亦然,他们发展太快了,咱们最好这两年寻个时机与其大战一场。」
元晞会意:「主要是消耗掉他们的骑兵。」
元旻神色凝重了几分:「眼下主帅未定,我朝将才虽多,能与苻洵正面对抗的却并不多。」
不多,却还是有的。
虽无法像苻洵那般样样精通,却都术业有专攻。比如擅骑兵的宣氏,擅丛林战和武卒的崔氏,武煊丶谢朗年纪尚轻,假以时日可堪大用,这两次武选也有几个好苗子,只是还需历练。
至于中帐之才,元旻善谋丶元晞善断……
「可惜了,如贺浮白那样大才,可遇不可求」,元晞一瞬不瞬看向他,眼神肃然,「若陛下不弃,他日荣国举兵犯境,臣挂帅迎敌丶义不容辞!」
「朕怎会将战火烧到自家国土?自然是率先发兵西征丶打到伊河对面,姜榷作战太过保守,武煊武焕还太年轻,就宣正浩吧」,元旻唇角微弯,「苻洵行事颇有章法丶后手极多,若他都明目张胆举兵犯境了,定是已到危急存亡之秋,朕如何能安坐庙堂?」
苻洵,又是苻洵,短短四年已成心腹大患。
元晞想起那场无疾而终的招揽,又遗憾又后悔:「早知今日,当初便是拼着清誉尽失丶撕毁盟约,甚至使两国提前交战,也该在洛京杀掉他。」
元旻脸上挂着笑,眼神凛冽:「是朕之前轻忽,放虎归山。待他日腾出手来,朕必手刃苻洵。」
元晞幽幽叹息:「此一时彼一时,谁能想到如此狂悖的苻洵,居然真的不恋权位,谁又能想到,苻沣放权放得如此干净利索?」
那会儿,都还心存侥幸丶期待着兄弟阋墙,后来灵昌的一系列变故简直闻所未闻。
。
感情,是坚不可摧的铠甲,也是插在软肋的刀。
为君王者,太过重情是大忌,有了掣肘就会多走弯路,一着不慎甚至满盘皆输。
可大翊王室总出些情种,祖父怀王专宠王后丶眼睁睁看着亲子被屠戮殆尽;父亲昭王独宠崔夫人,使得元琤有机可乘,内乱四年;到了元旻这代,褚王后深明大义丶不醋不妒,国君却一言难尽。
元晞踌躇半晌,还是张张嘴试探说:「王上,母后和王后都托臣带话,不知……」
「不当讲」,元旻开口打断,「她们除了劝我纳妃嫔,还有什么好话?」
元晞噎住了,半晌才讷讷道:「那眼下境况,宣氏如何安抚?」
元旻脸黑得像锅底:「这个宣氏,多为族中子弟谋些高官厚禄不行么,非一根筋往后宫塞女人?」
宣氏一族戍守边防数百年,可谓劳苦功高。却因朔宁地处偏远,每代国君虽待他们不薄,却从未到炙手可热的地步。
羽民九姓中,出身宣氏的王后和妃嫔屈指可数。
越缺什么越求什么,宣氏十分执着于同王室缔结姻亲。
永平一年,宣氏花重金打点宗正寺进谏册后之事,并将宣十二娘的小像摆在最上面。
永平三年,他前往朔宁北伐,宣正浩直接把宣十五娘送到他们跟前,说愿替王后分忧。
永平四年,翊丶荣两国关系恶化,宣夫人又求到姜嫣那儿,说是宣十八娘子即将出阁……
「朕自即位起,各州郡上贡的奇珍异宝,每年都分出一成犒赏宣氏」,元旻无奈地扶额,「之前他们送来的十二娘和十五娘,朕也将她们册为郡主,以宗室女之礼出嫁,还要如何?」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宣氏先背叛昭王拥立逆王丶再背叛逆王拥立元旻,数次反水。如今虽得元旻厚待,心里总是不踏实的,急于和王室绑定得更深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