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请请。”马县官忙把人迎进去。
官衙后院就住了马县官一个主子和两个老仆,可能跟住的人有关,屋宅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在半明半昧的落日余晖里,这处院落似乎提前一步步进夜色,暮气沉沉,如一棵行将就木的老槐树。
“你就一个人住?”韩乙问。
“前几年还有老妻相伴,她去世后,就剩我和两个老仆了。”马县官指着桌上的海带绿豆汤问二人喝不喝,“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别见怪。”
丹穗看韩乙一眼,真让他说对了,马县官没多少身家,他还真支付不起多少车马费。
“韩义士,你那儿可是有什么进展?”马县官旧话重提。
韩乙没再遮掩,他把昨夜的发现一一告知,末了又说:“我们来时碰到一个疑是凶手的男人进了王家赌坊,他鼻子这儿长了个大痦子,你安排个值得信任的衙役去赌坊里摸查一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欠的有赌债。要是运气好,你们或许能在赌坊里查出金世春一家死后遗失的财物。”
“好好好,我明天就安排人去查。”马县官激动,“韩义士啊,你先前还谦虚不会查案子,我手下一二十个衙役都比不上你一个人有用。”
韩乙心说别提衙役,就是你也比不上我。
“王家这一个多月可还安分?”丹穗插话问。
马县官点头,“王家现在明面上是王二龙当家,背地里是由王大太和王二太把持,背后还有七个太太争权夺利,一家子斗成乌鸡眼,乱成一团。至于王家的赌坊,赌坊里的打手收敛多了,最近没见闹事的。”
丹穗点点头。
“屠杀金世春一家的凶手捉拿归案后,帮凶怎么处置?”韩乙问。
“由您决定……”
“停,别说屁话。”韩乙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使唤我使唤趁手了?拿我当你的打手用?往年就没有相似的案子?你是怎么判的?你的师爷呢?师爷怎么说?算了算了,你把往年的卷宗拿出来,我们自己看。”
“这…这不好吧。”马县官摇头,“官衙里的卷宗非官身不能查阅,再启封只能由府衙的判官调阅。”
韩乙见这个糟老头解决了手上的难题立马翻脸不认人,他冷脸在桌上拍一掌,“给脸不要脸是吧?王家九霸犯下的三四十桩案子我们是怎么知道的?那一本卷宗可还在我家里搁着。那本卷宗怎么送到我手上的,你官衙里存的案宗还怎么给我送过去。马县官,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在我拿到我想要的卷宗之前,金世春一家的案子我不再过问。”
马县官叹气,“义士稍安勿躁,您听我讲,王家的案子是未判的案子,卷宗也是我私存的,传出去不影响什么。可你们今天要看的卷宗已经封存了,也是已经定判的,这要是由你们拿走了,再走漏风声,我头上的乌纱帽不保啊。”
“这个简单,今晚我来把卷宗偷走,丢了总怪不到你头上。”韩乙毫不犹豫地说。
马县官:“……”
真是土匪作风。
“卷宗丢失我也要掉乌纱帽啊。”他叫苦。
韩乙看丹穗一眼,丹穗接话:“我们可以不把卷宗借走,但你得寻个机会让我进存卷宗的库房,如此也免了卷宗遗失和案子外传的风险。”
马县官想了想,他点头应了。
“还有一件事,你让你的师爷把他手上所有关于刑讼的书借我一看,我看完就还他。”丹穗继续说。
“这个没问题。”马县官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下。
“那你找个合适的机会让我们去看卷宗,卷宗看完,我们再配合你们办金世春的案子。”韩乙说。
马县官又叹气,“你们还信不过我?这样,明天起,你们得空就过来,我领你们进库房看卷宗。”
丹穗想了想,说:“那就定在申时中,只要不是雨天,我每日申时中过来。”
马县官应下,他喊老仆去街上买几个下酒菜,“不曾想你们二位对这些事这么上心,衙门里存了一二十年的卷宗,不知要耗多少心力才能看完。跟你们相比,老朽真是汗颜。”
丹穗和韩乙谁都没提来时的话,由着他误解她看卷宗和刑讼方面的书是为金世春一案。
“天黑了,我们也该告辞了。”丹穗看着韩乙说。
韩乙点头,“那就走吧。”
“慢着慢着,今晚留我这儿吃饭,我已经让老仆出去买菜了。”马县官连声留客。
“家里也做饭了,我们回去就能开饭。马县官您留步,天黑,小心走摔了。留步,我们走了。”丹穗出口拒绝。
夫妻俩走出侧门,出了官衙,街市上热闹的叫卖声清晰地传过来,这会儿正值夜市热闹的时候。
韩乙看丹穗不时往夜市的方向瞅,他牵着她拐道过去:“今晚不回去吃饭,我们去逛夜市。”
丹穗欣然前往,走到半道她想起来身上没带钱。
杜青川家离迎安大街不远,韩乙带丹穗过去一趟,借了半贯钱,又带丹穗去逛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