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温度不算太高,尤卢撒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发凉,唯一炽热的是腰间的那只手。
两人对视几秒钟,伊斯维尔没忍住笑了,起身拿过衣服递给了尤卢撒:“穿上吧,别感冒了。”
尤卢撒轻咳一声,飞快穿好衣服,把每一颗扣子都整整齐齐地扣好——今天毕竟是精灵族的集体葬礼,总得庄重些才好。
这时候他才感觉困意袭来,昨晚他一夜没睡,心绪又经历了几番大起大落,感觉疲惫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我先睡一会儿,”尤卢撒来到床边,占据了一半的床铺,“你睡吗?”
“我昨晚休息了,到了我叫你。”伊斯维尔摇了摇头,他看上去有些事情想问,但终究没有开口。
尤卢撒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他闭上眼睛,没有立刻睡去。
“伊斯维尔,”他轻声道,“昨晚我去见希尔戈了。我之前的怀疑成真了。我杀了她。”
屋内一时寂静,尤卢撒说完这句话便困了,睡意逐渐袭来。
就在他半梦半醒、即将睡去的时候,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一块,精灵的气息再次包裹了他,伊斯维尔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睡吧,”伊斯维尔轻声道,“我陪着你。”
尤卢撒在被子里拱了拱,像被施了咒语似的,居然真的很快睡了过去。
他再醒来时,船只已经快到港口了,伊斯维尔换上了一身深色的正装,裹着饼干的纸包摊在桌上,已经没剩多少了。
看见他醒,伊斯维尔走到床边,俯下身搓了搓尤卢撒的脑袋:“刚想叫你,休息够了?”
“差不多了,”尤卢撒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起床穿衣,“葬礼几点钟开始?”
伊斯维尔道:“还有一小时不到,我们来得及赶过去。早餐要葬礼结束才能吃,肚子饿吗,先吃点儿饼干?”
尤卢撒来到桌边捻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好甜。
伊斯维尔在港口提前安排好了马匹,两人策马全速赶往精灵族圣树所在的梦尼山。
精灵族的集体葬礼通常采用水葬的方式,祭司将精灵的骨灰送入轻如草叶的小船,船只将乘着这条从梦尼山发源的河流,穿过这片几百年来哺育他们血肉的土地,一直淌入海洋。
河流两岸站满了精灵,他们将无数鲜花抛洒进河流,不多时,一艘艘船只便被各色鲜花淹没,如同一个又一个花环,旋转着顺流而下。
乐师用细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成为安魂曲的序章。歌声从四面八方升起,与百鸟的高歌与走兽的长鸣相和,山崖似乎应和这歌声,回音成了绵绵不绝的副旋律,在山谷间回荡。
尤卢撒作为外族人,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精灵族的葬礼的。
但精灵王重视他即将获得的新身份,精灵们又对他前些日子在战争中的帮助非常感激,他便以伊斯维尔外族友人的身份参加了这次葬礼。
哥莱瓦从不知何处飞来,落在尤卢撒的胳膊上,口中叼着一支小花。
尤卢撒捏着手中的花茎,打量着这朵新鲜采摘的花,不知想到什么,抬眸望向暗夜之森的方向。
他顿了顿,将花抛了出去。
葬礼持续的时间不长,上午还没完全结束,葬礼便临近了尾声,因为这一整个下午,精灵们还需要准备庆典的一系列事宜。
并非他们冷血,因为葬礼在精灵族不是哀悼的开始,而是结束。在战争告一段落后,精灵们便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哀思,直到被俘虏的精灵被救回,他们的王子也平安回归,他们终于能够举办一场庆功宴,来迎接新的开始。
伊斯维尔和尤卢撒二人错过了今年的精灵族祭典,或许是想要在某种方面予以补偿,裁缝们用了十成十的精力为伊斯维尔设计缝制了新衣,在王后的要求下,也为尤卢撒做了一套有元素相呼应的。
“其实……”尤卢撒欲言又止,“我是不是没必要一定要出场?这毕竟是精灵的庆功宴。”
他说这话的时候,伊斯维尔正在为他摆弄那些复杂的衣扣,闻言他忍俊不禁:“你说什么呢,我们今晚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精灵们,不是吗?未来的王妃不到场怎么行呢?”
“王妃”这个词一出,尤卢撒的脸几乎一瞬间就红得滴血。
“什,什么王妃?”他目光闪烁,说话都不利索了,“别这么叫我。”
伊斯维尔眨了眨眼,故意道:“那我该叫你什么?或者说,其他精灵该叫你什么?叫你的姓?那不是和没公开的时候一样么?”
“那也……王妃什么的……”尤卢撒支支吾吾地,“知道了,我会去的。”
毕竟是他们两个人商量好的,现在打退堂鼓像什么话。
伊斯维尔的笑意愈深,他为尤卢撒系好最后一颗衣扣,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夸赞:“很适合你。”
哥莱瓦停在了衣架上,尤卢撒用手背蹭了蹭它,道:“今晚不能带你去,找朋友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