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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荷宴如期而至,各家的女子都早早梳洗装扮,换上迤逦华艳的服饰,以端庄雅致的面容赴宴。
宾客纷至沓来,皇后还未来,众人不敢先一步落座,便都挤在几处凉亭和荫蔽下躲凉。
远处池里的荷花亭亭,状如圆盘的荷叶倾斜,堪堪遮住荷花尖,其余花体暴晒在烈烈灼阳下,粗粗看去似生机勃勃,若是靠近些细细品鉴,便会发现顶端已然出现了焦叶。
江思渺辰时起身,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已近巳时,慌忙命人去备车。
许是昨夜睡的并不安稳,江思渺踩上矮凳的时候分了神,身子往后倒去,险些栽倒。
腰上突然多了一道力,一个旋身将她揽住。
江思渺定了定神,卸下气力,扭头看去。
燕寒昭身着青羽色云缎暗纹锦袍,腰间缀着鎏金带钩,墨发被一根藏青色发带高高束起,袖口上的银丝滚边较之以往已是低调,却仍旧难掩他身上那股英绰贵气。
若她不认识燕寒昭,有人告诉她这是哪家高风亮节、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郎,她约莫也是会信的。
“上车。”
沉静自持的声音传来,彻底将江思渺的神思拉了回来。
她缓步上车,刚坐稳,燕寒昭掀开了车帘也坐了进来。
“将军……今日不骑马吗?”
江思渺一只手掌放在一旁,反复触摸着上面繁复锦绣的纹路。
车里的坐垫已被撤下,换成了西域进贡的蚕丝制成的丝垫,炎炎夏日里清凉细腻,也不至于刮花了柔软绸缎制成的锦袍。
燕寒昭神情淡漠,面色丝毫未改,冷峻的模样与昨日的他判若两人,叫人分辨不出哪个是真又哪个是假。
“昨日未曾休憩好,便想在马车上小憩一会儿。”青年阂了阂眼,没一会儿又睁开,淡声道:“可是夫人又想骑马了?”
车外的马突然一阵长鸣,随后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江思渺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抓住了身旁的人。
待反应过来时,两人双手交缠。
车夫掀帘请罪时,瞧见的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如胶似漆的模样,又快快将车帘放下。
江思渺红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手指从燕寒昭的手里挣出,又规规矩矩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腿上,自觉挺了挺背。
她轻咳一声,原是又想扮出娇柔懵懂的姿态,后又想到从今往后不必再端着那个性格,语气也变得果决起来。
“不想。”
话音一落,江思渺学着燕寒昭合了眼养神,昨夜心神不宁,入眠前都还在多思,恍若一夜未眠,今日又早早起身,现下能有片刻休憩亦是不易。
她合眼的一瞬间,一旁的青年睁眼,目光里的淡漠褪去,一层欣赏浮染,渐渐覆满。
燕寒昭低头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上翘的嘴角几乎不露一点痕迹,心想着她倒是显露了几分原本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