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反应,江思渺只觉眼前飞过来一道黑影,瞬息之间被扼住了脖子,呼吸顷刻之间变得艰难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挣扎,却发现身子也在逐渐腾空,竟是连挣扎的发力点都无处可寻!
脖子上的力道愈来愈重,可见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的,江思渺纤细的手指使劲掰着脖子上的那只手,却毫无作用。
黑暗中她瞧不见对面是何人,对面亦看不见她涨得通红好似即将咽气的面容。
“阿兄!”
对面的人手上的力道松了些,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你来此作何?”那人声色严厉,难掩怒火。
房梁上“哐当”一声响,不知从哪里又跃下个黑影,身量比之那人略矮了个头,袍角翻飞间带起一阵风,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黑影往里走去,不过一瞬,内室都亮堂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烛火明灭间映着她瞳孔里的惊惧,她看向面前之人,正是燕寒昭。
他与往日一身玄衣黑袍截然不同,今日不知何故竟穿了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整洁无暇,冠以素玉簪发,马尾高束,偶有几缕墨发自髻中滑落,被夜风吹起,倒真有那么几分谪仙的意思。
虽着装与往日不同,淡漠冷绝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
那边宋子扬点完蜡后正抱臂倚在一根柱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拾来的狗尾巴草,饶有趣味地看着前方的这出戏。
燕瑞文顾不得其他,一有亮光就扑过去抱住了燕寒昭的大腿,软声软气道:“阿兄,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姐姐!”
燕寒昭眉间萧索不减,手上的力道却轻了些,陡然泄力,江思渺忍不住咳了出来,而后大口大口呼吸着,苍白的面色恢复了几许。
“何故来此?”燕寒昭又问了一遍。
江思渺还没彻底缓过来,这具身体本就纤弱,后又遭遇落水、取血等事故,眼下已是娇弱不堪了,方才那么一掐,好似真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回来。
燕寒昭扬了扬手,身后宋子扬叼着狗尾巴草上前抱走了燕瑞文,一下不见了踪影。
林风瑟瑟,叶落无声,只余起伏呼吸声阵阵。
“我……你……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同文儿一起想来为你庆贺……”声音越来越低,在燕寒昭的灼灼目光下,她终是止了声。
燕寒昭目光一愣,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等着她的下文。
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不再说话,燕寒昭似是无奈,终究松了手,反手握住她手腕进了内室关了门。
门被关上后,上一瞬还在摇曳的烛火这一刻便停歇下来,幽幽的燃着。
江思渺顾不得腕间的疼痛,眸中的讶异暂时盖过了所有的痛觉和不适。
这里竟然供奉了灵牌!
她没想到燕寒昭竟敢如此放肆,胆大包天到了极致!
律令里早有规定,凡有祭奠故者,皆于祠堂例行,若无祠堂,不可擅自于堂内供奉牌位,违者当处以笞刑。
讶异之余,还有的是不解。
她去过将军府的祠堂,里面供奉着老将军和将军夫人的牌位,可为何燕寒昭要另辟一地单独于此处供奉?
这里单独的牌位又是供奉的何人?
牌位上没有字,江思渺辨不出那是何人,细细想了一番,也未想起陈伯有提到过将军府有甚么别的人。
似是洞悉了她内心的想法,燕寒昭抿了抿唇,不再桎梏着她,转身于供台上取了一壶酒,仰头灌了半壶,自嘲般卧跪在了地上。
“想知道为何这里布置成这样还供奉着灵牌?”他瞥她一眼,顿了下继续道,“想知道供奉的是谁?”
还不待江思渺出声,燕寒昭又饮了一口酒,郁郁道:“是我阿姐。”
江思渺心里大惊,面上却不显,只睁着一双水漉漉的湿眸,不言不语。
原来,曾经的将军府是有一位小姐的,名唤燕雨濛,人如其名,长相也如那濛濛细雨一般柔和清致。
因自小耳濡目染,对学武之事也有了几分意思,便自小随着父亲习武,立志拼搏于战场,再后来燕夫人诞下麟儿,也就是燕寒昭后,院中习武的身影又多了一个。
那时候的将军府其乐融融,燕夫人虽不愿一双儿女都从武,尤其是女儿,将来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唯恐遭遇不测,然终归拗不过他们,心想有战无不胜的将军父亲,总也不会有事。
可未曾想到,燕雨濛在二八年华就故去了,却并非死于战场上,而是自缢。
永乐十六年,两国边境发生战争,铮铮铁骑踏蹄而来,燕雨濛自请为副帅,随父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