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在一旁看着,觉得莫名其妙:笑什么?不过说起来,郎君前些日子非要去香满楼,难道就是为了看看那李斯亮长什么样子?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许之珩心情颇好地出了食肆,回武馆的路上还给孩子们买了麦芽糖。
“郎君今日心情怎么这么好?”金玉忍不住问道。
许之珩脚步一顿,“我不是每日心情都这么好吗?”
金玉摇头:“不是,郎君从食肆出来之后,这嘴角就没下去过。”
许之珩摇扇子的动作慢了下来,脑子里都是林窈今日与李斯亮说话时不卑不亢的模样,嘴上却说:“许是今日吃的螺蛳粉对我胃口吧。”
另一边,落荒而逃的李斯亮自觉丢了面子,咽不下这口气,回到家里就大发脾气,杯盏花盆被他砸碎了一地。
一旁的丫鬟小厮都不敢上前劝,只能偷偷去把平日里在李斯亮面前最得脸春桃请了过来,春桃如今名义上还是郎君的通房丫鬟,但是极得郎君宠爱,只怕日后郎君娶了正头娘子,便会抬她做姨娘。
春桃在路上已经知道了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一地狼藉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郎君快消消气,仔细气坏了身子。”说着,轻柔地给李斯亮顺气。
李斯亮一把挥开春桃的手,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气坏身子?我今日在那破店里受的气,比吃了苍蝇还恶心!一个卖吃食的贱妇,也敢当众顶撞我?还有那些乡野村夫,竟也跟着嘲讽我,真当我李斯亮是好欺负的?”
春桃蹲下身慢慢收拾碎片,声音依旧柔得像水:“郎君何必跟那些粗人置气。他们这辈子也就配啃着窝窝头,在小馆子里争口舌之快,哪比得上郎君金尊玉贵。”
她捡着地上的瓷片,眼角余光瞥见李斯亮的脸色稍缓,又接着说,“那林掌柜不过是个乡野女子,懂什么规矩?怕是见着郎君衣着光鲜,故意说些硬气话来撑场面,想在那些穷酸面前显能耐呢。”
“显能耐?”李斯亮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茶盏又要摔,却被春桃轻轻按住手腕。
“郎君仔细想想,”春桃拿过茶盏放回桌上,“那小店能有什么根基?不过是仗着几样新奇吃食哄骗乡邻。郎君要是实在气不过,日后不去便是了,或者找几个人去给她捧捧场,她不是喜欢管客人说什么吗?一个她管得过来,一群呢?”
春桃早有听闻老爷为郎君请了媒婆,向林窈提亲。今日郎君突然说要去那小娘子开的食肆瞧瞧,她本还担心郎君见到那娘子年轻貌美,动了心改了主意,要娶回家。那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郎君尚无正妻时,老爷姑且还能容她,若是娶了正妻,且不说正妻能不能容她,就是老爷也不会让她再留在府里,免得扰得家宅不宁。她定不能让老爷如愿。
李斯亮眼睛一亮,方才的怒火渐渐变成阴鸷:“你说得是。对付这种小人物,何需我亲自动手。一个卖吃食的,还敢管起客人说什么,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他捏着春桃的下巴,语气狠戾,“我定要让她知道,在这镇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开店的。”
春桃顺势靠在他怀里,声音娇嗲:“郎君英明。”
翌日,食肆开门的时候,阿福开始还以为是昨日的螺蛳粉打响了招牌,所有来的人多,原本他是很是高兴,结果这些人是来踩场子的。
张鸥一行一共八人,坐了两桌,坐下就各自点了一碗螺蛳粉,又点了酸笋炒螺丝和酸笋炒五花肉,桌上满满当当的,全是酸笋做的菜。
张鸥夹起一筷子酸笋炒五花肉,嚼了两口,就吐在桌上,“小二,你们这酸笋是用泔水腌的吧?闻着怎么一股馊味?”他嗓门洪亮,刻意让周围几桌客人都听见。
旁边的跟班立刻附和:“就是!我看这螺肉也不新鲜,说不定是从臭水沟里摸来的,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阿福气得脸通红:“我们的酸笋都是用井水腌的,螺肉也是孩子们从干净溪里摸的,天天换水吐沙,怎么会不新鲜!”
“哟,还敢顶嘴?”张鸥猛地一拍桌子,“小爷我吃过的山珍海味比你见过的都多,还能骗你?赶紧叫你们掌柜的来,就说有客人嫌菜不新鲜,让她亲自来赔罪!”
林窈听见动静,解下围裙擦了擦手,从后厨走了出来。她扫了眼张鸥那桌,自以为是初次品尝酸味,不知道它的味道便是如此。她语气平和:“这位客官觉得哪里不新鲜?”
张鸥见她是个小娘子,气焰更盛:“哪里都不新鲜!这酸笋一股子怪味,螺肉嚼着发苦,我看你就是故意拿这些破烂玩意儿糊弄人!”
这下,林窈的脸色变了,“小店的菜都是当天新鲜制作的,这酸笋的酸味是发酵后独特的风味,而郎君所说的螺肉的苦味更是不可能会有,这些田螺在下锅前都在后院用清水养着,绝不会用不新鲜的田螺。”
张鸥哪里管她说什么,猛地一拍桌子:“你个小娘子嘴巴倒厉害!我说不新鲜就是不新鲜!”他冲身后的跟班使了个眼色,“给我把这些破烂玩意儿都掀了,免得再糊弄人!”
几个跟班立刻咋咋呼呼地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掀桌子。阿福和阿柱一直站在林窈身旁以防不测,见状一把按住桌沿,林窈怒不可遏:“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砸店?”
“砸了又怎样?”张鸥梗着脖子,“你这店用馊菜糊弄人,就该砸!”他话音刚落,就有个穿短打的汉子进了店,张鸥的跟班立马拦住:“这家店用馊了的酸笋做菜,吃了准拉肚子,你还敢进?”
汉子愣了愣,看看张鸥一行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又闻了闻店里的酸香味,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客人想来吃饭,都被张鸥一行人连哄带吓地赶走了。有熟客看不下去,皱着眉道:“你们这是干啥?林掌柜的菜干净得很,我们吃了这么久都没事。”
张鸥斜睨着他:“你算哪根葱?怕不是跟这店家一伙的,收了她的好处帮着骗人?”
另一个跟班更是口出秽言:“也不瞧瞧自己穿的啥,怕是吃不起正经饭菜,才来啃这馊酸笋!”
熟客被骂得涨红了脸,终究还是忍了忍,摇摇头走了。店里的客人本就不多,被这么一闹,很快就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张鸥一行人在空荡荡的店里。
林窈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些人是故意来捣乱的,就是想搅黄她的生意,“你们到底想怎样?”
张鸥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剔着牙:“不想怎样,就是看不惯你用馊菜骗人。要么你现在就关门大吉,要么就乖乖给小爷磕三个响头赔罪,小爷或许还能饶了你。”
“休想!”林窈毫不犹豫地说道。
赵娘子在后厨听到动静,把小满交给王小鱼,悄悄往后门溜去报官。只是当她带着衙役回来的时候,店里早已没了那几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