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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第4页）

“你现在的痛苦，都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产生的愤怒。”米娅直视鲈山躲闪的双眼，越说，语速越快，“于是不敢向奴隶贩子和贵族复仇的你，干脆就将自己恨投入他人仇恨的火焰中，毕竟人多力量大，等到这火焰日益壮大至爆发的时候，始终会烧到奴隶贩子和贵族的头上。”

米娅站起身来，遮住了头顶昏黄的灯光，背光的她浑身一片漆黑，一步又一步缓慢又坚定的向鲈山逼近。

“至于其他人类的死活，你根本就不在乎。那么本质上，你和那些贵族、奴隶贩子，又有什么区别？”

鲈山额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颤抖着身体向后退，“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米娅短促的冷笑一声，“那你能做出其他的解释吗？”

“当然！”鲈山梗着脖子，艰难的抬起头来。

他绞尽脑汁想要解释，可却发现他似乎除了那一句“我恨人类”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脑子一片空白，只有霍迪船长一脸沉痛的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他的两个哥哥死讯时的场景愈发深刻、清晰。

他当时只顾着大哭大叫，根本就没有怀疑过霍迪船长话语的真实性。

鲈山忍不住去想，如果霍迪船长骗了他的呢？

不，不对！

如果认同了这个女人说的话，那么他的长久以来的恨，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你在想什么？”头顶再次传来女人残忍的声音，“趁着手上还未沾染无辜的性命，你应该做的而是确认哥哥们的生死，而不是陷入沉没成本中，自我催眠，继续走上不归路。”

她、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间，鲈山的后背撞到了墙壁，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抬头仰望眼前的女人。

一直以来，因为恐惧，他不敢与她对视，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

直至现在内心曾经坚定存在过的仇恨被彻底打破成碎片时，他才真正的望向她的双眼。

他想，他应该是崩溃的，像是听到哥哥们的死讯时一样，疯了般的大吼大叫，扣着嗓子眼呕吐……

可当他对她对视时，她眼中如沉沉黑夜般流淌的静谧让他狂躁的心霎时间平静了下来。

紧接着，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乏力，靠着墙壁滑了下去。

这一次她冷冽的话语中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虽然，我也不喜欢人类，他们自以为是的聪明总会显得轻浮又愚蠢，可我却很喜欢他们身上盲目乐观的朝气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

她翘起的嘴角渐渐抚平，声音又恢复之前的冷漠。

“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至于你是要毁灭人类，还是要做其他的事情，都要你亲眼去见了，感受到了，才能做出判断。”

“陆地上……有光吗？”

“嗯？”

鲈山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鲈山似是自嘲般笑了一声，“鱼人街没有光，我听别人说，陆地上的光可以照亮所有角落。”

他仰起头，直视米娅，“会有森林，山峦和闪闪发亮的瀑布吗？”

米娅神秘一笑，“自己上去看看吧。”说罢，她转过身，“我现在还有五万鱼人要去杀，没空和你聊了。”

“你说的话，和我曾经见过的一个老爷爷说的一模一样。”

米娅停下脚步，扭头望向鲈山。

鲈山朝她露出一抹笑，消融了仇恨的温度如同春阳下的湖水，温暖又柔和。

“当时鱼人街的人都认为他是个疯子，神神叨叨的说着陆地上的各种奇闻乐事和山峦河川，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陆地上有树、苔藓、河流，还有小鸟和各式各样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