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按住她的手,严肃道:“姐,先别急。”
“我要向你讲一个人,此人危害极大。”
青衫妇人并未太在意。
江凡才化神境,能够接触到的危害极大之人,又能有多大呢?
她玉手一挥,取出桌。。。
海浪在夜色中低语,拍打着南海之滨的礁石,碎成星子般的泡沫。江凡坐在那块熟悉的岩石上,手中握着小女孩送来的木雕狐狸,指尖轻轻摩挲着它粗糙的轮廓。这新刻的狐狸远不如当年那枚精致,线条歪斜,耳朵一长一短,眼睛也刻得一大一小,却透出一种未经雕琢的生命力??像极了人心最初觉醒时的模样:不完美,但真实。
魔女披着淡青色外衫,坐到他身旁,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她已不再年轻,眼角有了细纹,可那双眸子依旧如初见时清澈,映着月光,也映着他疲惫却安宁的脸。
“你今天讲‘怀疑自己’那一课时,”她忽然开口,声音轻柔,“有个孩子哭了。”
江凡微微一怔:“为什么?”
“他说,他一直以为你是来救他们的,结果你却教他们不要信你。”她顿了顿,“他还说,他害怕……如果连你都不能信,那还能信谁?”
江凡沉默良久,抬手抚过胸前那枚早已磨平棱角的木雕狐狸。它曾是他执念的象征,是他对抗世界的盾牌,如今却成了提醒他谦卑的信物。
“他哭得对。”江凡低声说,“因为那一刻,他真正开始长大了。从前他跪着仰望神明,后来他站着追随英雄,而现在,他必须学会独自站立,在空无一物的旷野里,亲手点亮自己的火。”
“可这太难了。”魔女轻叹,“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这种孤独。”
“是啊。”江凡望着海面,眼中泛起微光,“所以我才不能停下。不是为了让他们信我,而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哪怕没人可信,他们仍可以思考,可以选择,可以犯错,然后再重新站起来。”
远处,书院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讲堂前还亮着一盏孤灯。那是学生们自发守夜的习惯,名为“燃思灯”??只要还有一个人在读书、在思索,灯就不灭。
这一幕,让他想起焚信古殿中那场焚烧信念的大火。那时他烧掉的是“我一定能赢”的执念,而今,他要守护的,是千万人心中那一簇不肯熄灭的微光。
三日后,一封飞鸽传书自北方而来。
信是老狐仙所写,字迹颤抖:
>“江凡吾友:
>北境再现异象。一座废弃矿坑之中,百姓自发掘出一尊黑石雕像,形貌模糊,唯有一眼深陷,似能摄魂。每至子夜,石像双眼泛红,有人听闻低语:‘归来吧,放下挣扎,一切皆有安排。’
>已有数百人前往朝拜,称其为‘安眠之主’。更诡异者,凡入梦接触此神者,醒来皆神情恍惚,口中反复呢喃同一句话:‘不必想了,交给?就好。’
>我派破妄者前往,三人失联,一人归来,却笑曰:‘我终于解脱了。’言毕闭目而逝,面容安详如婴孩。
>此非旧佛余孽,亦非慈愿化身。此乃新种之毒??以‘彻底放松’为饵,诱人心甘情愿交出意志。
>青丘诸人束手无策,唯盼你归。”
江凡读罢,久久未语。
魔女接过信纸,脸色微变:“这不是信仰,这是精神的溺亡。”
“比溺亡更可怕。”江凡缓缓起身,走向窗边,“这是人性最深处的渴望??希望有人替我们承担一切痛苦、选择与责任。当现实太过沉重,人们宁愿沉睡,也不愿清醒地活着。”
“你要去吗?”她问,声音里藏着压抑的担忧。
“必须去。”他说,“但这一次,我不再只带剑意与道理。我要带上‘理解’。”
“理解?”
“是的。”他转身看她,“过去我总以为,盲信之人愚昧可悲。可现在我明白了,他们不是蠢,而是太累了。他们不是不想醒,而是怕醒后发现,世界依旧冰冷,而自己必须独自面对。”
他走到桌前,取出笔墨,在纸上写下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