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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5章 戏弄（第2页）

“我回来了。”他微笑，伸手抚过她鬓边碎发，“而且，我没把自己弄丢。”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仿佛要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

当晚，他们在山谷最高处点燃篝火。玉面仙子携众长老列席，老狐仙捧出一卷古老羊皮卷轴，上面绘着一幅天下舆图，其上标记着一百零八处正在筹建“思辨坛”的地点。

“已有六十三座落成。”老狐仙笑道，“百姓称它们为‘醒心亭’。每建一座，便有一地神庙倒塌。”

江凡凝视地图良久，忽然问道：“第九门之后……第十门之前，是否还有别的路？”

玉面仙子沉默片刻，道：“有。但那条路不在外界，而在人心深处。你已焚去盲信，可还有一关未过??宽恕。”

“宽恕？”他一怔。

“你恨的不只是大悲愿王，也不只是慈愿尊者。”她目光如炬，“你还恨那些甘愿被奴役的人。你看着他们一次次重建神龛，一次次跪拜新主，心中升起的是轻蔑，是厌弃，是‘你们活该’的冷漠。这才是你最后的牢笼。”

江凡浑身一震。

他想起那些焚香叩首的百姓，想起自己转身离去时嘴角那一抹不屑的冷笑。他以为自己超脱，实则早已筑起更高傲的高墙。

“若不能宽恕他们的软弱，你就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他们。”玉面仙子轻声道，“而不懂他们，又怎能引导他们走向光明？”

夜风拂过，火焰摇曳不定。

江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曾斩碎虚假之神的手，也曾拒绝扶起跌倒的老妇，只因她说：“你是我的神，请救救我孩子。”

那时他冷冷道：“我不是神，帮不了你。”

后来那孩子死了。不是因为无药可医，而是因为母亲直到最后一刻，仍在等待“奇迹降临”，不肯动手寻医。

他没错。

但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泪水无声滑落，滴入火堆，发出轻微的“嗤”声。

“我……我想试试。”他哽咽道，“我想学会，怎么去爱这些明明可以清醒却仍沉睡的人。”

魔女握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上：“那就从现在开始。不是作为冠军侯，不是作为破妄者，而是作为一个会痛、会累、也会犯错的普通人。”

一年后，江凡启程北上。

这一次，他不再孤身一人，身边多了数十名青年学子，皆出自青丘明心书院。他们带着书籍、工具、医术与拳法，誓要将“思辨之道”传遍天下。

途中经过一座荒废古城，据说此处曾盛行“血愿教”，百姓以自残换取所谓“神恩”。如今教派虽灭，城中却无人敢居，传言夜晚常闻哭声，说是亡魂索命。

他们进驻城中，在废墟之上重建学堂。起初无人响应，孩童见之即逃，成人闭门不出。

江凡不做宣讲，也不立碑刻字。他只是每日清晨扫街、清渠、修桥、补屋。学生们跟随其后，默默劳作。遇到病患，无偿医治；遇见孤儿，收留抚养；有人偷窃，不报官府，反而问其饥寒与否。

三个月后，第一位老人走进学堂。

他颤抖着问：“你们……真的不要我们拜你们吗？”

江凡放下手中课本，认真道：“我们要的，是你能自己决定要不要相信我们。”

老人哭了。

半年后，这座“鬼城”重现炊烟。孩子们在学堂读书，年轻人学习耕作与防御，妇女组织互助会，共同抵御外敌。而那座曾用于献祭的高台，如今改造成辩论场，每周举行“真假之辩”??议题从“下雨是不是神怒”到“女人能不能当族长”，无所不包。

江凡坐在角落，听着少年们激烈争执，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他知道，这里不会再有神。

因为每个人都开始觉得自己重要。

五年后，天下格局剧变。

曾经的王朝崩解，官僚体系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由各地“思辨坛”推选代表组成的“共议会”。没有皇帝，没有宰相，决策依靠公开辩论与投票表决。虽有纷争，虽有效率低下之时，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以“天命”之名行独裁之事。

而那位曾被视为“新佛”的慈愿尊者，并未彻底消亡。他的愿念碎片散落人间，偶尔会在极端苦难之地重组，形成短暂的“温柔幻象”。但每当此时，总会有受过训练的“破妄者”前往，不以武力镇压，而是以对话唤醒人心。

他们不说“那是假的”，而是问：“你为什么希望它是真的？”

一旦人开始反思，幻象便自行崩塌。

这一日，江凡收到一封密信，来自极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