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割让。”赫连骁娓娓道,“哪怕这次倾举国之力使西南渡过了难关,来年若再有灾害,也一样无以应对,齐相应当也清楚,在几代先王的大兴土木、连年征战后,北殷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远不是一代人力挽狂澜能挽救的。”
“所以,王上的意思是,为求生存,把北殷完全置于大容的羁縻之下?”
“也并非羁縻。北殷将成为大容的一部分,两国领土将合二为一,正如百年前的令朝。”
齐正德仍然充满疑虑:“可是社稷——”
“何为社稷?”赫连骁打断他,平静地反问,“是疆土吗?宗庙吗?都不是。社稷之本在于民,若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宗庙朝堂无异于沙上筑城。”
齐正德惊得一时说不话来。以民为本的古训,已经几十年没有人从北殷君王的口中听到了。如今听了赫连骁的这番话,齐正德立刻明白了他为何能轻而易举地杀回王都,在短短几个月内坐稳王位。
也明白了,赫连骁为何能在一众出身寒门、空有抱负却不受重用的官员中挑中自己做这个丞相。
沉默了片刻,齐正德最终颔首道:“臣明白了,但要与大容协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齐相不必担忧,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
“两国联姻。”
……
“我记得,阿骁当初去大容就是为了联姻的,两国统一之事若真能成,倒也是一段良缘。”
雪岭圣女冷秋白,如今已是北殷王太后,一举一止皆优雅高贵,但面对自己的儿子却仍和蔼亲切,神色如春风般和煦。
“我当初到大容是为了两国和平,联姻不过是巩固和约的手段罢了。”赫连骁道。
“那如今呢?”冷太后微笑看着他,“与当初可有什么区别?”
赫连骁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如今,是真的想和她成婚。”
“赫连家的江山,你真的不要了?”
“我乃雪岭圣女之子,赫连家的江山,和我有什么关系?”赫连骁半开玩笑半嘲讽地道。
赫连家的江山已经病入膏肓了。北殷几代君王都昏庸无能,好战嗜杀,横征暴敛,视人命如草芥,手足相残更是常事。光是想到自己体内流着一半和他们同样的血,足以让赫连骁觉得恶心。
他是饱受北殷王族剥削之苦的雪岭圣女之子,由他来结束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再合适不过。
冷太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又道:“你可想好派谁去替你提亲了?可惜北殷王族宗室凋零,竟连个合适的人选都找不出。”
“谁说一定要王族宗室?母族的长辈就不是长辈了?”
冷太后道了声“好”,转头示意身边的侍女静月呈上一只狭长的松木匣子。匣子长二尺有余,表面覆着奇异的鎏金花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这是我从雪岭带来的陪嫁,去提亲时给她吧,就当是我给她的礼物。”
赫连骁见状问:“母亲,匣子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赫连骁掀开匣盖,看了一眼,面上闪过一丝惊艳之色:“此物珍贵无筹,母亲舍得?”
冷太后颔首:“阿骁也说过,她非寻常女子,一般凡物岂能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