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瞥一眼下方迅速聚拢的灯笼光海,不再犹豫,低喝道:“先带我去个安全的地方!”
焚玉剑尾红光爆闪,骤然加速,撕裂沉沉夜幕,载着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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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速太快,风声在耳边呼啸。胥绾春只觉眼前一花,巍峨的望舒楼已逼近眼前!
她甚至来不及对焚玉下达任何指令,便被它一股脑地带入了大殿之中!
琉璃灰眸映入聚在大殿议事的文臣武将,胥绾春再无他法,干脆蹙眉朝焚玉嚷:“你阴我!我让你带我去安全的地方,你怎的反带我来找穆书愿!”
话音未落,焚玉已铮然一声,划过肃穆的大殿上空,在众鬼臣惊诧的注视下,径直飞越众人头顶,精准落向那高高的御阶!
御阶之上,墨玉案后,穆书愿正支着额角,玉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似在沉思。闻声骤然抬头,当即站了起来:“姐姐?你怎么……焚玉!?”
春寂苑的结界乃他亲手所设,世间能强行破开的,除了焚玉,再无他想。
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本命法器,竟会背叛自己,转而听命于旁人。
胥绾春自剑上轻盈跃下,落足于墨玉案后,那面巨大的水墨屏风之前。
垂眸向下望去,满殿皆是穆书愿的臣属,正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她告诉自己,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该示弱时就示弱。
于是她反手收剑,水眸轻眨,眼波流转间,带起三分怯意七分无辜,望向穆书愿:“鬼王殿下原来在此,叫我好找。外面阴兵林立,实在是……瘆人得紧。”
穆书愿闻言一惊,立刻上前,扶着她的肩将她转着圈细看:“姐姐可有伤着?我早已严令他们不得伤你分毫!”
胥绾春轻轻摇头。
他这才安心,随即自然而然扶着她的手,引她一同坐上那宽大的阴沉木王座。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穆书愿却浑不在意,姿态从容,仿佛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胥绾春顺从地坐下,朝他绽开一个明媚笑容。窄袖之下,指尖微动,妖力暗运,将血石蕊那无形无味的气息,悄然弥散至周遭空气之中。
群臣还未及就此等僭越之事发难,却听大殿中央的地面上,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妖女!几日不见,你竟已无耻至此!”
声音虚弱,但其中恨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胥绾春奇怪望去,眸子骤然睁大——
是凌妄!
只见凌妄被缚仙索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身黑衣多处开裂,俊朗的脸上布满交错的血痕。
他勉力仰起头,一双怒眼死死盯住胥绾春,字字泣血:
“我凌妄……真是小瞧你了!连鬼王都是你的好弟弟!难怪你对我家公子百般欺辱,原来……原来是早有了狼狈为奸的对象!”
“那我家公子呢!你凭什么……你怎么对得起他!除非我死,只要我凌妄今日能活着出去,定要将你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全都告诉公子!”
“公子他……他从此再不会受你欺负了!你……你连见都别想再见到他!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胥绾春:……
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飞快思忖。是了,鬼王若不愿,无人能得见其真容。阳间关于鬼王的传说众多,却无一人能说清他究竟是何模样。
因此,凌妄即便与鬼王近在咫尺,也根本看不出来,此刻高坐于王座之上、他恨之入骨的鬼界至尊,正是他心心念念要维护的自家公子,穆书愿!
不过他那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搞得好像她与鬼王同坐,便是天大的对不起他家公子似的?
她好像……没上过他家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