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跺脚娇嗔:“师姐!”
穆野适时缓颊:“二位仙子姐妹情深,实在令人羡慕。”
春娘坐回椅中,支着下巴听二人又聊起宅中人情往来,几句下来,眼皮都快打架了!
心道这些弯弯绕绕师姐最爱听,她却左耳进右耳出,不如分头行动。师姐守在这儿,她自去外头转转。
心念既定,人已离座:“师姐,你们聊这些七拐八绕的,春娘听不懂,我去宅子里转转,瞧瞧有无蛛丝马迹!”话音未落,人已彩帛飘飘,闪出门外了!
乌姹嗔音追出:“安分些,莫再闯祸!”
春娘娇声应道:“知道啦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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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宅果真大如迷城,亭台楼阁错落,绕得人晕晕乎乎。
春娘第三次路过小山丘,望着山上“驻春亭”的牌匾,修剪干净的手指点在唇上:“咦?这地方我是不是来过?”
忽听不远处,湖畔假山旁,传来醉醺醺的嚷声:“喝……继续!不醉不归!都给我满上!你……你怎么不喝?!”
一个锦衣胖男人路过,身旁三五小厮拥着:“爷,您慢点儿……就快到了,前头就是……”
胖男人身子一旋,跌撞退至假山处,黑皮靴在草间乱踏,忽狠狠踩上一只修长莹白的手!接着小腿一抬,又给了那手的主人心口一记重踹!
“啊——!”一个清润的少年音乍起。随即,只听哗啦啦一连串声响,书页四散,白纸翻飞,飘了满地!
“啊!!”胖男人被吓一跳,连退数步,小厮们慌忙扶稳。
他勃然大怒:“哪个狗奴才!敢绊小爷?!活腻了!”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月光如水,一道素白身影,手脚并用,从假山后爬出,额心抵着鹅卵石,连声告罪:
“小的冲撞主子!求主子恕罪!小的再不敢了!饶了小的吧……”
“晦气!滚!”
瘦削肩头挨了一记踹,白影翻滚在地,又慌忙跪好,直至那行人骂骂咧咧走远,他连忙起身,弯腰哗啦啦捡那满地白纸。因余悸未消,动作又急切,手指发着颤。
正手忙脚乱闷头捡着,忽觉脚下一软,似是踩到什么柔软之物,头顶随即落下一声清脆痛呼:“呀!”
少年身子一僵,目光缓缓上移,只见一双杭绸碎花绣鞋,其上彩裙百褶轻漾,腰间悬一枚小巧药葫芦,彩丝流苏随风轻扬。
橘红上襦明艳如朝霞,衬得锁骨之下肌肤胜雪。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只涂了口脂,却比那过雨的春茶,还要鲜灵百倍。
双环髻上珍珠映月生辉;一双照水明眸正好奇地望着他,澄澈剔透,不染尘俗。
少年呆了数息,随即认出这是今日府中贵客!眸中顿时泪光盈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刚拾起的纸页又散落开去。
他叩首如捣蒜:“仙子恕罪!小的该死!污了仙子的鞋!求仙子开恩!求仙子开恩……”
“嗯?”春娘歪头,“你很怕我么?”又觉得有几分有趣。
她俯身下来,盯他右手无意识攥紧的一页纸,目露好奇,草木清气吐在他莹白侧颈:“这是什么?”修剪整洁的纤指径自探去,想取来看。
少年浑身一颤,岂敢再攥!手指松开,目光却追着那页纸,直起身,跪立起来。这个姿势几乎便与春娘平视,只得微微弯下腰,喉结轻滚,视线凝在春娘玉笋般的指尖。
“咦?这不是我五大仙门的地图么?”春娘见到熟悉之物,不由眉眼弯弯。
指尖轻沾纸上墨迹,还是新墨!“你自己画的么?”明眸漾起新奇光彩。
少年淡唇微张,竟是看呆了,忘了回话。却听哗啦啦一连串声响,仙子不知施了什么法术,一道清风卷起,满地纸张,竟瞬间整整齐齐,叠在了她手上!
春娘一页一页翻看,低声念那页前标题:“孙……子兵……法……李卫……公问……对……鬼……谷子……续资……治通……鉴……长……编……墨子……水……经……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