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现在不想听别人的名字。”
小别胜新婚,加之醋意就着药酒上头,帐中阵阵翻云覆雨,格外猛烈而久长。
卓公公揣着浮尘一早把端着醒酒汤的松萝拦在门外,回头望了殿内一眼,笑得老道,“咱们皇上千杯不醉,哪需要什么醒酒汤啊~倒是这福宁宫怕是要复以往日日圣宠不倦了……”
晨起时,云柔哲方梳洗更衣完毕,正用腻白香粉反复遮着颈上的点点红痕,卓公公带着四名宫人躬身抬着一宝物进来。
她望着盖在上面的流苏红绸,猛然想起昨夜温存过后,他从身后拥着睡意朦胧的她絮絮说了许久,恍惚有一句“前日南海贡上一珍奇玉璧,镂刻凤形,温润灵透,正与柔儿相得益彰。”
转眼间那玉璧呈于重阳宫宴上,碧玉通透灵动柔光,又经精雕细琢巧夺天工,在殿中央远远望着恰如一真凤展翅,令在座无不暗暗惊叹。
“宸妃哄着皇上得了这奇珍异宝,也用不着到这宫宴上来炫耀。”德妃挺着微微隆起的孕腹斜靠在椅背上,丝毫不掩眼中厌色。
那日三妃共侍引得太后大怒,即日撤了三位贵人的绿头牌不说,连带着她也被训斥。
如今少不得要让太后明白是谁最终得了所有好处。
“德妃姐姐误会了,今日重阳佳节,这稀世玉璧是皇上献与太后娘娘的一片孝心。”云柔哲莲步移至殿中,在玉璧一旁恭敬行礼,似还有节目。
太后虽知云柔哲借花献佛,但比起前几日向自己讨要此物的德妃仍是高下立见。不由得展颜客气:“皇帝的心意,哀家心领了。”
太后面色平淡地看向皇帝,即便宸妃献礼讨好也不足以令她容忍后宫专宠。
“这玉璧温润无暇,瑞气千条,依哀家看给德妃安胎正合适。”
她知德妃并非执掌后宫的料,却仍望她日后能与宸妃制衡。
“多谢姑母!”德妃喜出望外地要起身谢礼,却见云柔哲旋即跪身殿上。
“太后娘娘,此物恐不宜赐予旁人。”她恭敬垂眸刻意一顿,随后仰面沉声,“因为这是先帝给您留下的礼物。”
“先帝……?”太后漆黑如墨的瞳眸顿然闪现一丝柔软的光。
“臣妾也是偶然得知,先帝在时听闻南海有一块珍稀玉石现世,天然凤形乃祥瑞之兆,故而派人到南海去寻,只是没想到一寻三年才发现踪迹……正是面前这一块。”
太后随着云柔哲的目光缓缓看向玉璧,虽有触动但似乎并不十分相信。
毕竟先帝放任春后跋扈后宫多年,又曾对秋将军之母春宁娥一见倾心,反倒是她在君珩被立太子之后也未能坐上凤位。
“母后,儿臣问了造办处的宫人,确是父皇的旨意。”君珩一面温和笑着向太后举起酒杯,一面用余光示意云柔哲起身。
“哀家知道皇帝用心讨哀家欢喜,比你父皇倒是强上许多。”太后敛了笑意望着手中酒杯,话间仿若轻轻叹着气。
久居深宫,她早已看透帝王薄情,令她能稳坐如今太后之位的唯有权势而已。
“娘娘请看——”
思绪间云柔哲已唤宫人呈上一枚莲花灯烛,又有宫女在玉璧之后举起一幅空白画卷。
她亲手将燃着的灯烛放入玉璧镂空的内心,霎时画卷上出现了一只展翅昂首的丰羽鸾凤,栩栩如生若欲翱翔九天。
“没想到这玉璧内芯还能放香粉灯烛,果真是心思巧妙~”容妃自小见惯各种珍奇宝物,此刻既帮着云柔哲捧太后高兴,也是真心惊叹。
“哼,那怎么就能证明是先帝特地送给太后娘娘的呢?”德妃眼见这玉璧不能再为己囊中之物,弗一脱口便知冲动失言,只得悻悻噤了声。
太后只沉默地看了德妃一眼,想来也是同样半信半疑。
云柔哲随即双手捏住玉凤双翅,轻轻一转,这玉璧上的九天之凤便转了方向,以侧身飞舞之态映在画卷中——凤心处赫然有一片玲珑明晰的繁复霜花。
“娘娘,这正是先帝予您的凤印啊。”云柔哲跪身垂首,不再多言。
太后怔然瞠目,眸中有莹光闪动——繁霜,正是她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