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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明天见(第2页)

穆尼躲在特伦蒂身后,扶着她的腰胯,谨慎地探出脑袋,小小声地附和道“没错。”

“好吧。”特伦蒂背靠着门原地坐下,若有所思地说“那么你就写吧。我知道,你同情穆尼是真,想通过我了解海神村行动也不假。如果你写得好,我就付你报酬,不用旁敲侧击地打听,我会把你想要的材料全部给你。”

“你要把图像给她吗?”穆尼走到她身前,惊讶地问道“就是你从那个民兵的头盔上面摘走的记录仪吗?”

“你确定吗?”记者不确定特伦蒂究竟在看什么。走廊角落摆放的灭火器已经快要过期,蒙着厚厚的尘埃。她回过头,稍显犹疑,道“现在她们阻碍你晋升,只是想提醒你闭嘴。可如果被逼急了,她们会毁了你。”

听证会被延期,特伦蒂很快就会退役,所谓兔死狗烹,迪拉老妈在总军士长的位子上也坐不了太久。老妈以为牺牲她一个,就能保护营队里的其她士兵,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接近秘密的人会被处死,愚昧无知的人永远被困在这里,打别人的仗。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幸事,掌握了协商联盟的丑闻,她们注定无法回到自己的母邦了。

“你不想要重磅新闻吗?”特伦蒂笑起来“无流区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她们不能拿我怎么样,危险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揭露海神村的秘密之后,你就再也不会有安稳的人生了,与你擦肩而过的每个陌生人都可能要了你的命。就是这种程度的秘密,会死的。想过吗?”

想过吗?

在法医办公室冰冷的解剖台前想过。擦去衣服上颅骨与脑浆的碎片时想过。在堆满排泄物的战壕中抽着烟等死时想过。陪那些鲜血淋漓、断骨支离的重伤员走完生命中最后一程时想过。在遭遇轰炸的城市的颓垣间喂流浪猫时想过。在收拾邻居死绝的遗产时想过。

想归想,想也没用,到时候再说吧。

“请先说说你和穆尼的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记者席地而坐,摊开笔记本的同时打开了录音笔。穆尼小小一团,蹲在她身前,好奇地打量那些设备。

“事实上,海神村的行动不曾完全开展。我在距离救援场景六百米的狙击点刚埋伏好,小队遇袭。掩护队员撤离后,我的位置已经暴露,转移过程中摩托车被伏击,损毁严重,我的左侧髋骨脱臼。找到隐蔽点藏身之后,我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烟草,合法销售的慢性毒药,一级致癌物。

他坐在海蚀洞岩崖高悬的狭窄入口,包覆着罩袍的身体是一团模糊的、深红色的阴影。一捧天光照进崖底,他从陶罐里捻出小把烟丝,铺在麻浆纸上,用拇指搓揉着烟卷,向前滚动。特伦蒂的视线缓慢地聚焦,逐渐变得清晰,她注意到那男孩儿的手背上有大片擦伤,血丝慷慨地渗出。洞窟深处铺着方巾,整齐摆放着简易的生活物品。

‘那些东西是你拿来的?’

特伦蒂的声音引起他的反应,他站起来,扶着岩壁往里张望。发现特伦蒂睁开双眼似乎是件让他雀跃的事情,他跑进来,关节的动作与韵律之间糅合着些许拙稚、鲜活而脆弱的跳跃。特伦蒂意识到他的年纪很小,或许还不到十五岁。

他拿起方巾上的饮具,小跑着过来,叽里咕噜地说着无流区的方言,特伦蒂依稀辨识出‘医生’、‘玫瑰’、‘喝’之类的词汇。他递来一只画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茶汤从壶嘴倾泻而下,风干的玫瑰花瓣在冷却的水的漩涡中分裂、沉浮。他将手搭上心口,指了指自己,说‘穆尼’,随后又指特伦蒂。

这个海蚀洞的位置非常隐蔽,距离她失事的地点不远。髋关节侧方牵引复位很难失败,身上其它地方的伤更加不值一提,她可以等身体恢复后自己回去。大概四周时间。特伦蒂感受着自己的左腿肌肉的张弛,做出这样的判断。

‘玫瑰茶,喝。’穆尼见她并不回应,将马克杯递到她手中,往头顶上方指了指,说‘医生’,又指自己,说‘我去找。’

袍袖滑至手肘,他的小臂瘦削,以至于能清晰地看见血管分布,纵横的鞭伤交迭在青紫的淤斑上,被蹭破的白皮堆迭出褶皱,血已经干涸了。特伦蒂别开脸,活动了两下头颈,意识到她枕靠着的是自己的背包。

‘不。’她将双手搭在身前。

‘疼?’穆尼改变了姿势,跪坐在她的手边,隔着长袍用指尖碰了碰她的小腿,微微摇头,表示询问。

‘不。’

‘医生。不?’穆尼再次确认。

‘不。’特伦蒂将脸扭向一边。

‘烟。换钱。’穆尼对于交流的热情并没有因特伦蒂冷淡的态度而受到影响,他指向洞口的陶罐和烟卷,随后又将手指上移,说‘月亮。你。’他做了个抓起食物往嘴里放的动作。特伦蒂没有看他,仍然说‘不。’

这个年轻的男孩子眼中流露出困惑的神情,片刻之后,他望了一眼洞外逐渐暗淡的天光,站起身,将烟卷装进陶罐,急匆匆地跑掉。

海蚀洞里很安静,除了潮汐,只有偶尔的两三声鸟叫。特伦蒂觉得自己没有转移的必要,这个小男孩儿靠贩卖烟草为生,走街串巷,很不起眼。他显然无依无靠,谁都可以对他拳打脚踢,拿鞭子抽他,就算哪天曝尸荒野也不奇怪,根本不会有人关注他的行踪,也无所谓他是不是在海岸边的隐秘洞窟里藏匿了一个协商联盟遣来的军官。好处是她很安全,坏处是训练基地的救援兵不一定能找到这个鬼地方。

特伦蒂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被更换过。她环视四周,终于在一处隐秘的礁石后发现了战斗服和作战靴。她现在一定像个彻头彻尾的无流区女人。特伦蒂抬手摸索背包,感觉到了熟悉的轮廓,枪和野战刀都在。随后,她翻开前侧隔舱,摸出一板阿斯匹林,刚掰开泡罩包装便犹豫了。

毕竟刚刚经历车祸,全身检查也没有做过,如果出血风险大于血栓风险,服药可能得不偿失。算了,忍忍吧。特伦蒂将药塞回包里,转而找到压缩饼干,撕开包装,泡进马克杯。等待饼干融泡的间隙,她拿出手枪,检查弹膛状态,装补弹药,拉动套筒复位,塞回枕下。

果腹后,她将马克杯托在手中,闭上眼浅眠。马克杯几度近乎脱手,她的意识在硝烟弥漫的乌有之地挣扎——她是在听见脚步的那一刻苏醒的,意识迅速回笼,猛然坠入头骨,引起激烈的震荡,悍然的肌肉记忆使她毫不犹豫地拔枪,指向洞口处熠熠一双明眸。

月光从岩石的缝隙间照进来,穆尼抱着被压扁的纸质餐盒走进来,漆黑的枪口对他全然不具威慑作用。他笑着举起手,张开五指,与特伦蒂打招呼。

多么荒芜、贫瘠又惨淡的青春,他的灵魂如此饥饿,被好奇心驱使着一次次走入危险之地。对彼此而言,她们本该是全然无足轻重的两条性命。为什么要这样做?

‘吃晚饭。’穆尼学会了新的词汇。他将餐盒打开,涂抹豆酱的粗粮饼还是温热的。

‘不。’特伦蒂依旧拒绝。

思索片刻,穆尼撕下一小块饼,撩开面罩的一角,放进嘴里咀嚼、吞咽。随后他将餐盒推到特伦蒂手边,以一种期待的、天真的神情等待她的回应。特伦蒂不喜欢穆尼的眼神,那让她觉得自己像条瘸了腿的流浪狗。

‘不。’特伦蒂别开脸,就不再说话,也不动了,只是躺着,望着单调的石壁,心眼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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