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四月知道,她和阮青梅一直是村里人聚集时的热门话题。她快步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遇到了阮青梅的爸爸阮定国。“四月你回来了,青梅现在怎么样了?也不和家里联系了。”阮四月警惕地看了阮定国一眼,“我也和青梅好久没有见了,不知道。”“你们俩不一直在一起吗?你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阮四月不再理他,自顾自背着行李快速跑到进院子里,刚进院门,堂屋里已经响起了哭声。阮四月心里沉了一下,她明白,她来晚了一步。院子里本来已经有一些亲属在忙活准备丧礼的事宜了,此时听到哭声都往屋里挤去,阮四月奔过去,进了屋门,有人发现了是阮四月回来了,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阮四月肩上的斜背包悄悄顺着肩膀滑落。整个堂屋已经围满了远近的新属和邻居。阮四月没有心情去看这久违的房子,也是她从小长到大的房子。她的眼睛,始终在养父阮定军的脸上,他的面容平静,也许是刚刚咽气的缘故,和活着的时候,差别不大。他的眼睛微微睁着。“四月,你爸闭不上眼,一定是心里牵挂你没有回来,四月,你快点和你爸说说话,让他放心。”一位老奶奶看到阮四月跪倒在阮定军的床前,忙说。阮定军的床在堂屋的正中间,所有的人围着他在一圈。当地习俗,危重病快不行的病人,都是在要抬在堂屋最中间等最后的一刻。阮四月一向不信迷信,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不由得听从老奶奶的话,哭着说,“爸,我回来看你来了。你放心地走吧。”然后,她去轻轻掩上阮定军的眼皮,然而,还是合不上。老太太说,“四月,你爸心里除了你,就是你弟了,你说让他放心,你会照顾弟弟的。他肯定能闭眼了。”“对对对。定军肯定是牵挂卫洪的。”阮四月心里的伤感瞬间减少了许多,过往的不幸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里国。让她照顾阮卫洪,简直是白日做梦,自己的不幸不都是由他带来的吗?阮四月只是哭,却不再说话。几个人一直催着。阮四月始终没有说。旁边的阮卫洪心下也明白姐姐的心情,也只是跟着哭。没有说别的。最后,阮四月到底没有听众人的话,还是老奶奶说,“定军啊,你放心地走吧,卫洪啊,有亲戚邻居照顾着,你放心啊。”说完,阮定军的眼皮终于合上。阮四月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按本地风俗,死者要在家里最少停三天以上才能举行葬礼。但是,阮四月明白,她不能在村里呆这么久,她明确表态,“叔,伯,婶,大娘,我今天回来,也算见了我爸一面,最后的葬礼,请原谅我无法参加,还是拜托各种长辈帮助卫洪把我爸的葬礼办得完满一点。”阮四月不敢在家里过夜,夜长梦多,她想到以前养母活着的时候,给她设下的各种陷阱,虽然,现在,养母已去世,养父也去世了,但她对这个家,甚至这个村子,一想起,心里就充满了大片的阴影。她能再回来见阮定军一面,于她来说,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她不想在阮家村停留,更不想送葬到坟地,去看到养母的坟。她与这个养母,死生都不愿意相见。一个老头一听阮四月的话就弹跳了起来,“四月,好歹,这也是你爸,他养了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长大就飞了。不帮你弟弟也算了,连你爸的葬礼都不参加了。”阮四月的看那老头,是一个远房爷爷,她和他并不熟悉。她被养母陷害了一次一次,他没有出现过,如今,倒出来摆长者的威风了。阮四月直接没有理她,而是跪在阮定军床前,“爸,你养了我这么多年,也用我换了一大笔钱,给弟弟治好了病,而且,我是怎么到你家的,你们心里清楚,我自问,也不再欠你们什么,你和妈都走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来世,希望我们不再相见。”她这段话是说给已经闭上眼的养父,也是说给那些围着的所谓的亲属,这些年,阮四月在这个家里所遭遇的,换他们任何一个人家的女儿,他们可能都不愿意,但是,阮四月不过是别人的女儿,他们都能忍心袖手旁观。阮四月的一番话说得大家无言。阮卫洪本来跪在旁边一直断续哭着,如今听到姐姐如此说话,膝行着过来,“姐,爸妈都走了,你就别怪他们的,,!要怪也怪我,都是我不争气,我要是有本事,能挣钱,妈也不会想那样的馊主意对待你。姐,你今天能回来看爸一眼,我已经很感激你了。你走吧,爸也不会生你的气的。”一个比较年轻的叔叔说,“既然卫洪都这样说了,大伯,放四月走吧,四月能回来,已经是意外了,也算是有良心的孩子。”那长者没想到,场面会面变成这样,讪讪地后退了两步,“得了,都是孽缘,走吧走吧,你这辈子,都别回来阮家村。”阮四月心里冷笑,这个阮家村,她做梦梦到都是恐怖的,她再也不想踏足。她最后给阮定军跪了三跪,转身离开。阮卫洪把她送到家门口,说帮他找个人送他去镇上坐车。她拒绝了,“你有很多事要忙,这一摊子事,拜托你了。”姐弟俩从小的在一起长大的缘分,似乎要终结于今天,阮卫洪站在家门口,看着阮四月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瘫坐家门口,哭了起来了。他的家彻底完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前,虽然阮四月一直不怎么联系他,但他明白,只要父亲还在,这个姐姐就还是姐姐,如今,父亲走了,姐姐也将不再是姐姐了。阮四月走到巷子的拐角,扭头看一下家门口,看到了坐在地上哭泣的阮卫洪,她的心软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南方打工妹的荒唐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