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皇帝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他的头又疼了挥退了大部分侍从,只留下贴身的老太监。“去,传明珠。”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靠坐在铺着明黄软垫的榻上,闭上了眼睛。老太监躬身应是,脚步轻悄地退了出去。不多时,一阵极淡雅的药草混合着花露的香气,随着轻缓的脚步声靠近。明珠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碧色宫装,身段窈窕,眉眼温顺。她走到榻前,盈盈拜倒。“奴婢参见皇上。”皇帝并未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疲惫的“嗯”。“起来吧。”“谢皇上。”明珠起身,走到皇帝身后,素手轻轻搭上他的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准确地按在紧绷的穴位上。皇帝紧锁的眉头,在她的按压下,不自觉地舒展了些许。“皇上今日似是格外疲累。”明珠的声音依旧轻柔。皇帝没有立刻回答,享受着难得的放松。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朝堂上的事,烦心。”他没有细说,但那语气里的不满与无奈,却清晰可闻。明珠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朝堂之事,奴婢不懂。”她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只是奴婢前些日子听宫里采买的小太监说,京郊雨水不好,有些地方的麦子都还没有发芽,百姓们愁得很。”“还听说……有些负责农事的官员,似乎……并未将此事及时上报,还在想着怎么粉饰太平呢。”皇帝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最近批阅的奏折里,似乎并未见到特别紧急的奏报。是下面的人报喜不报忧,还是……有人故意压着?他的头痛似乎又隐隐有发作的迹象。明珠仿佛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变化,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轻柔了些。“奴婢多嘴了。”她适时地收声,语气带着一丝惶恐。“奴婢只是个宫女,听到的都是些市井传闻,当不得真。”“皇上日理万机,定然早已洞悉一切,是奴婢杞人忧天了。”这番话,既像是在撇清,又像是在以退为进。皇帝没有斥责她。他反而觉得,明珠这种来自底层的“传闻”,有时候比那些个奏报,更能反映一些真实情况。至少,她的出发点,听起来是为了他,为了百姓。不像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句句不离忠君,实则字字皆是算计。“你这丫头,倒是心善。”皇帝的声音缓和了些。他睁开眼,偏头看了看身后那张温顺秀美的脸。烛光下,她的皮肤莹润如玉,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粹。这种纯粹,在深宫之中,显得格外难得。“奴婢只是觉得,皇上为国事操劳,若还要为这些小事分心,实在太辛苦了。”明珠微微低下头,避开皇帝审视的目光。“百姓们都盼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呢。若是地方官不能体恤民情,只顾着自己的乌纱帽,那受苦的还是百姓,最终……累的还是皇上您。”她的话语,如春雨润物,不激烈,不指责,却哄得皇上心花怒放。皇上沉默了片刻。是啊,那些官员,嘴上说着为君分忧,可有几人真正体恤过民间的疾苦?又有几人,真正将他的辛劳放在心上?顾君泽在边境立下大功,可那私下与段清野达成的条件,却又像一根刺,梗在他的心头。功高盖主,自作主张,仗着自己对阿姐的承诺,不能动他……“皇上,奴婢逾矩了。”皇帝却摆了摆手。“无妨。”他重新闭上眼睛。“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至少,比那些空洞的歌功颂德听着顺耳。“你这手艺,倒是越发好了。”皇帝换了个话题,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是皇上龙体康泰,奴婢才敢略施薄技。”皇帝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这丫头,不仅手巧,嘴也巧。过了许久,皇帝似乎是彻底放松了下来。他忽然开口。“明珠,你可识字?”明珠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回皇上,奴婢幼时曾随家父读过几年书,粗通文墨。”皇帝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那倒是不错。”宫女识字的不多,尤其是像明珠这样,看起来家境并不算特别优渥的。他看着旁边矮几上堆放的几本奏折,那是他方才带回来,准备晚上再看的。此刻,只觉得眼皮沉重,连翻开的力气都没有。“朕有些乏了。”皇帝指了指那几本奏折。“你……替朕念念吧。”这个要求,让明珠心头猛地一跳。替皇帝读奏折?这可是天大的恩宠,也是……天大的风险。,!奏折内容,皆是国家大事,甚至是机密。让她一个宫女来读,可见皇帝此刻对她的信任,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但同时,言多必失,若是读错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是,奴婢遵旨。”她面上温顺地应下,她能获取皇上的信任,主子的计划即又进一步。皇帝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明珠念的是一份关于江南织造进贡的奏折,内容繁琐,涉及各种布匹、丝线的名目和数量。她念得一丝不苟,没有任何错漏。念完一本,她停下来,看向皇帝,等待示下。皇帝似乎有些昏昏欲睡,只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明珠便又拿起第二本。“……该处巡街兵士似有懈怠,百姓夜不敢寐,颇有怨言……”她念完,轻轻合上奏折,没有再多说什么。皇帝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明珠,眼神深邃。“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他竟然……在询问一个宫女对政务的看法。明珠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茫然。“皇上恕罪,奴婢……奴婢不懂这些。”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奴婢只知道,在其位,谋其政。”“那些兵士拿着朝廷的俸禄,理应护卫一方平安,若有懈怠,便是失职。”“至于如何处置,自有国法在,奴婢不敢妄言。”皇帝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眼中的审视渐渐淡去。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她不过是个心思单纯些的宫女罢了。肃王或许真的只是一片孝心……:()渣男死遁逃婚?我烧灵堂杀穿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