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后,申凌雪备上了几盒上好的点心,便向毓秀宫而去。北宸的夏日还算舒爽,但入秋后,便一日凉过一日。璃月担心念儿不适应这儿的严寒,冻坏身子,正在寝殿赶制衣物。“禀公主,申良娣求见!”门房值守的宫女突然来通禀,殿内的宁静平和瞬间被打破了。春华带着念儿守在一边,闻言忙回道:“就说公主身子有恙,不方便见客,让她请回吧!”宫女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璃月叫住了。正迟疑间,春华着急道:“公主难道想见她不成?那个申良娣,如今在朝中这般得人心,想必公主刚到那日,在殿上遇见的麻烦,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奴婢听说,那日殿下一回宫,她就闹着撞柱自戕。很快又将此事闹到了朝上,现下宫里宫外都说公主善妒,容不下她,逼迫太子休弃于她。这个申良娣绝不是盏省油的灯,公主还是莫要与她随意碰面,以免多惹事端。”璃月闻言叹了口气回道:“本宫亦知这个申良娣绝非等闲,委实难缠得很。可正因如此,本宫今日拒了,还有明日。今日拒她的理由是身子抱恙,明日她便携养生的厚礼拜见。本宫若是再拒,便坐实了善妒骄横,不能容人的名声。躲怕是躲不掉的宣她进来吧。”璃月无奈地命宫女去宫门处放行。春华闻言,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多时,申凌雪便款款而至,面上笑语嫣然,仿佛是专程来看“亲姐妹”一般。“凌雪见过公主,公主万福!”璃月既然将人放了进来,即便心里再膈应,也不可露在脸上。“快免礼!给申良娣看座。”殿中的陈设与乾国比,委实简单了些,宫女忙搬来一张座椅。“凌雪一直想来探望公主,又怕打扰了公主的清静。今日终于有幸拜会,心里实在欢喜。公主进宫这些日子可还习惯,若有什么用得上凌雪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莫见外”璃月听着申凌雪一番殷勤与热络,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异样。三年前,她便来毓秀宫拜会过一次。彼时的她刚嫁给司景煜,她进宫随司景煜入东宫那日,璃月匆匆赶去婉和宫,见到了司景煜与她出双入对、无比般配的模样。若说善妒,世间应该没几个女子能比过申凌雪。没过几日,申凌雪便来毓秀宫耀武扬威,向璃月炫耀自己与司景煜的新婚燕尔、恩爱非常。那一日,璃月当真厌恶至极,亦忍到了极致。可她当时年幼,又暂且无法与司景煜成婚。虽然心里难过,挨了几日便过去了。毕竟璃月是公主之尊,何故与一个妾室一般计较。后来,她被司景煜伤了心,又生下了念儿,便想着此生只求安稳,不想再回宸国,蹚与人争宠的浑水。她渐渐忘了申凌雪这个令她厌恶的妾室。可眼下,这个妾室竟殷勤热络地,仿佛三年前在这毓秀宫中的一切都是幻梦,从未发生过一般。这可不能说是不计前嫌,更不能算重修旧好。因为从前种种,似乎被申凌雪在脑中清除了记忆一般,眼前的她,仿佛对璃月向往已久,感情深厚。“公主莫要生分,得了闲暇便常去东宫坐坐。日后一同侍奉殿下,妾身与公主自当同心同德,如姐妹一般亲厚才是。公主觉得如何?”璃月一时有些恍惚,被申凌雪突然发问,顿时回过神来。“哦申良娣果然端庄贤淑、深明大义,不愧传遍朝野的贤名!”璃月忙笑着恭维了两句。是啊,她如今早不复往日自在的心性,竟然要恭维一个,这般虚伪不堪,说话行事如做戏一般的女子。方才申凌雪仿佛已经说了一大车话,但璃月只觉着听得脑袋发懵。除了她笑得花枝招展一般的脸在眼前晃动,就是那张不停地在动,说得一时停不下来的嘴。璃月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委实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左右都是些,要与自己如何亲厚的示好之语。她现在委实不能再让申凌雪肆无忌惮地表演下去了。“本宫听闻,良娣前些日子与太子起了些许误会,甚至不惜撞柱明志。想必良娣的身子损得很重,本宫也是无奈,不知平白无故担了多少骂名。现下申良娣身子刚好便来探望本宫,本宫如何过意得去?”璃月才不想继续听她说些有的没的,左右没有一句真心话。不过,璃月的回应并未让申凌雪有一丝的尴尬。她很快便换了一副表情,态度很是诚恳,甚至有几分痛心疾首。“说到这一桩,妾身很是惭愧。侍奉殿下多年,竟未能得殿下欢心。可妾身一心在殿下身上,若是离开殿下,当一日也没法苟活下去。如今,能与公主一同侍奉殿下,妾身知公主出身高贵且知书识礼。求公主日后千万莫要嫌弃妾身粗鄙。妾身定会尽忠尽责,好生侍候好殿下与公主。如此,妾身便心满意足了。”说着,申凌雪便动容地要起身,向璃月下跪。璃月忙眼明手快地,命人将她架住扶上了座椅。“申良娣切莫如此,本宫如何担当得起?本宫初来乍到,只怕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申良娣提点帮衬呢。申良娣对本宫心无芥蒂,要与本宫同心同德,本宫自是欢喜,又怎会嫌弃良娣粗鄙?”璃月顿了顿,继续道:“本宫今日观申良娣,觉得良娣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怕是心思太多了。这人一旦心思太多,便容易生出太多妄想。想必良娣之前与殿下的误会,便是如此吧?良娣莫要多想,本宫待良娣,自是不会违了良善和睦之道。”“那妾身今日来探望公主,可算是来对了。妾身本想早些来拜会的,实在怕惹公主不悦。若是再惹得殿下不悦,妾身就罪过了。既然如此,公主日后定要常来妾身殿中坐坐才是。”申凌雪又殷勤欢喜地说了一通,仿佛今日真的认了一位好姐妹。:()万里峰峦归路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