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由纯粹规则凝聚的金色符籙,自巡使手中飞出,无声无息地印入了韩无限几乎失去意识的眉心。
“此乃『天道禁印。封汝『轮迴之悟,限汝『归墟之能。百年之內,不得再逾界限,不得再扰秩序。百年之后,视汝行止,再定裁决。”
“若再违逆,形神俱灭,无有轮迴。”
话音落下,那笼罩天地的璀璨金光如同潮水般退去,天道巡使那模糊的身影也隨之淡化,最终彻底消失在苍穹之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那道印在韩无限眉心的金色符籙,散发著淡淡的、不容置疑的规则威压,证明著刚才的一切並非幻觉。
五大乘的意志也悄然退去,灵犀境消散。
血煞老祖的投影长舒一口气,抹了把並不存在的冷汗,看著被自己力量托住、昏迷不醒、眉心带著一道金印的韩无限,骂骂咧咧又带著几分佩服:
“他奶奶的……总算把这小子的小命保住了……天道禁印?百年?嘿,小子,接下来可有你受的了……”
他不敢怠慢,投影捲起韩无限,化作一道血光,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遗忘之沙再次恢復了往日的死寂,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著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道爭与裁决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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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无限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缓缓甦醒。意识回归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与滯涩感便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將他淹没。他试图感应自身的归墟大道,却发现那原本如臂指使的力量,此刻如同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运转起来异常艰难,所能调动的,十不存一。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那些在永寂迴廊中领悟的、关於“轮迴”与“新生”的玄妙意蕴,此刻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能感知其存在,却无法再触及、运用分毫。
他抬手抚上眉心,那里,一道淡金色的、由复杂规则符文构成的印记微微发烫,散发著冰冷而绝对的威压——天道禁印。
“百年……”韩无限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这不仅是时间的限制,更是大道上的囚笼。天道宫以其无上权威,强行划定了他道的边界,將他打回了“原型”,甚至比之前更加不如。
洞府外传来粗獷的声音:“小子,醒了就別挺尸了!出来让老祖我瞧瞧,被天道老儿盖了章是啥德行!”
韩无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勉强起身,走出洞府。只见血煞老祖的一道血影分身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块青石上,好奇地打量著他。
“多谢前辈援手之恩。”韩无限拱手,语气真诚。若非血煞老祖和其他几位大乘当时施压,他恐怕已在天道裁决下道消魂散。
“嘿,少来这套虚的!”血煞老祖摆摆手,盯著他眉心的金印,嘖嘖称奇,“天道禁印啊……多少年没见这玩意儿了。你小子也是能耐,愣是在那铁疙瘩手里捡回条命,还只判了个『百年监禁。”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儘管是分身並无实质声音):“不过小子,你別高兴太早。这百年,你差不多就是个『废人。以前得罪过的仇家,覬覦你归墟之道的势力,还有那些看你不顺眼的偽君子,保不齐会来找麻烦。老祖我不能一直守著你,你自己得有点数。”
韩无限默然点头。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凶险。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又顶著“逆道者”和天道禁印的名头,他如今就像一块散发著异香的肥肉,暴露在群狼环伺之中。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禁印的详细限制,並找到在限制下恢復乃至提升实力的方法。”韩无限冷静地分析。他从未想过放弃,百年的枷锁,或许也是一种另类的磨礪。
中天至域,各方暗流涌动。
正如血煞老祖所料,韩无限被种下天道禁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修真界高层。引起的震动,甚至不亚於他斩杀阎不羈。
天机阁內,天机老人抚须长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韩小友性命得保,实属万幸。然此百年,恐是其最为艰难的岁月。我等虽不便直接庇护,但暗中关注,在其真正危难时略施援手,倒也无妨。”
星衍宫深处,星衍尊主面前星河推演,目光深邃:“天道禁印……此乃观察其道与秩序衝突的绝佳样本。或许能从中窥见一丝超脱现有框架的可能……传令,暗中记录韩无限百年內所有动向,尤其是其应对禁印与尝试修炼之法。”
妙音仙山,琴音带著一丝忧虑:“天道宫此举,虽维护秩序,却也断了无限可能。只希望韩道友能熬过这百年,莫要沉沦才好。”她吩咐门下,若遇韩无限,可酌情给予一些不涉及根本的便利。
皇极宗,轩辕老祖威严下令:“韩无限於世间有功,虽被天道所限,我皇极宗弟子不得落井下石。若其遇不可抗之危,可酌情出手一次,以还其诛魔因果。”
然而,並非所有势力都持中立或善意。
某些曾被幽冥宗压制、或与韩无限有过间接衝突的宗门,开始蠢蠢欲动。
一些隱世的老怪物,对那独特的“归墟”之道產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
更有甚者,认为韩无限身负天道禁印,已是砧板鱼肉,或许能从中拷问出关于归墟、乃至对抗天道秩序的奥秘……
万魂山脉外围,已开始出现一些不明身份的窥探者。
洞府內,韩无限屏蔽了外界干扰。他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体內,仔细研究著那天道禁印。这印记並非简单的能量封锁,而是根植於他的大道根基,与他的魂魄、意志紧密相连。它像是一个极其精密的“监管程序”,严格限制著他所能调动的大道力量的“性质”与“总量”,一旦他试图突破限制,或者触及被封印的“轮迴”领域,便会立刻引动印记的反噬,轻则神魂剧痛,重则可能直接引发“裁决”。
“强行衝击绝不可行……”韩无限很快得出结论。这禁印代表著天道的规则之力,以他目前的状態,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能否『绕过?或者……在其规则之內,找到新的路径?”他想到了自己最初领悟归墟之时,也並非一蹴而就。如今大道被限,仿佛回到了起点,但这起点,却是在经歷了无数风雨、拥有了更深感悟之后的起点。
他不再去试图调动那些被限制的、强大的归墟之力,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最基础、最细微的层面上。他回忆著最初引动的那一丝混沌归墟炁,感受著其最本源的“终结”与“湮灭”之意,试图拋开后来附加的种种变化与领悟,回归其最质朴的状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