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软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脚步声一下一下逼近。
来了,来了。
她拥着被子,咬着牙,拼命站起身来,伏在床边,将床褥一点点抻平。
嘉庆帝:“朕定要杀了摄政王!”
真的来了。
她拼尽全力,最后拨着床幔,轻轻归回原样,卯出一股力想逃。
忽然膝弯被人一捞。
她打横被人直直抱起,顷刻双腿就腾了空。
不敢多想,她拼命将带来的云被拖走,两根绸带攥在手心里。
顾怀瑾不知怎么带她走的,不知带她去了哪里。里头是一片黑暗,那大红锦面的鸳鸯被终于被拖入了光与暗的分界线,最后一片红色的被角,被缓缓合上的阴影吞噬。
最后一线光明被夹熄时,一点绣着金龙的衣摆,拂上紫宸殿的金砖地。
密室里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潮湿而闷窒的气味,发了霉,带点阴冷的土腥气。
只余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无人说话,两人屏息。但太静了,还是喘得彼此都心焦。
没人敢说话,没人敢动作,两人静静听外头的声音。
嘉庆帝:“晟贵妃是越发肆无忌惮!朕这皇帝当的,是忒窝囊,人人都敢不敬,人人都敢到朕面前放肆!”
声音响在密室里,仿佛隔着水面听人声似的,闷闷的,嗡嗡地盘旋。
听得却很清楚。
这种把戏,她见过。密室内应当放了传音用的三音石。
这是专用来监听天子言行的密室。
她心中一阵忌惮。紫禁城之内,不知道有多少秘密,可是谁也没想到,连天子寝宫,都被人监听着。
墙上一颗豆大的亮光。
密室里太暗了,那一点光就亮得几乎扎眼,她踮着脚凑过去,眯眼一看。
一个专用来窥伺紫宸殿的小孔,孔内装着凸镜。
嘉庆帝身着明黄常服,气急败坏地从凸镜前顿地怒行而过,影子被凸镜扭曲了,仿佛水面上的油花。
这个视野,应是从那面挂着千里江山图的墙上,往内看的。
她忽而想起,有一日她到紫宸殿中侍疾,无意中瞥见那图上有只鸟雀的雀目格外明亮,但光一闪,又寻不见了。
那雀目便是小凸镜。
身上忽然覆了什么东西。
顾怀瑾拎着她带出来的锦被,替她围上。怕她冷,也免得她蹭到密室的墙,嫌脏。
她回身望了望他,可是太黑了,看不清他的轮廓:“皇上发的什么火?”
顾怀瑾:“不知道。”意味深长地一哂,“不过他也该发火。”
她听出他语气里一点快意,心里系着寝殿那边,没理会。
顾怀瑾光滑的两臂又绞住她腰身,从背后拥住她,垂下头轻轻地在她肩上绵吻。
嘉庆帝:“没想到那贱人敢如此无礼!将朕的面子放在地下踩!说珍妃同人有私情?!”
她心里猛地一凛。
一阵稀里哗啦的碎裂之声,王让:“哎唷,皇上,您这又是何苦!”
“何苦?!珍妃同人有私情,不就是骂朕无能不举,朕的面子往哪搁,齐宋的颜面又往哪搁!”
他歇斯底里:“朕的女人!若同人有私情!朕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