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大火,人人逃难,连狐狸猴子都往山脚下跑,你自己一个人,躲在山寺里,莫名其妙地不肯逃跑,不知发的什么疯,在那里给我写平安牌!不止什么一生平安,连婚姻美满都给我写上了——”他咬着牙笑,“胡写?!真是疯了!”
“‘顾怀瑾,一生平安’,‘顾怀瑾,一生平安’,这种牌子,你给我写了两个——”
“在山火里,还要祝我一生平安——到头来,那一剑也是你刺的!我简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无言,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不去看他。
“那两块平安牌,你何曾对我提过!若不是我后来自己到法门寺去,如何知道你给我写了这个!这也会是演的?!你演了却不告诉我!?”
她筋疲力竭地闭上眼,长出一口气,脸上的水已经不知是泪,还是从天花板掉下来的温泉水。
“我问你!为什么一面杀我,窃走镇山玉牌,”说到门派,他便哽咽,“一面又祝我什么一生平安,连山火都不知道逃!”
因为,山火那时,她本可以趁乱出山的,她本可以逃出这场两败俱伤的诅咒,自此天各一方,再也不见。
“是演的。”她道,抬起一双硬得像冰坨子的眼睛,“你不认识我,我没爱过你,都是演的,别多想了。”
顾怀瑾一口气哽得差点上不来。
“好,好,好。真是嘴比骨头还硬!”
他忽地呛咳了一声,口里喷出一口血沫,溅在她白衣上,偏过头去,控制不住地捂着唇咳了一阵,终于用水将下巴上的血涮净了,“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南琼霜提心吊胆地看着池中打着旋儿被冲淡了的血。
顾怀瑾抓住她两臂,逼她抬起眼来认真看他。
他嘴里还在往外渗血沫。
“要不今日算了……”她终于开始轻声哄他。
“我问你,”他不理,咽下新涌上来的血,偏激又执拗,咄咄逼人:
“你真不知道我的心脏在何处?”
南琼霜猛地顿了一下。
“明知天山上有过类似的事,明知天山自此以后对类似的人类似的事深恶痛绝,他们却还有胆子派你来。想必你在你们那里,是叫得出名号的吧。”
“一个明知山有虎,却还是被寄予厚望、派来捉虎的细作。”
“那么多日子,我们日日夜夜共枕同眠,整日靠在怀里说话,你哪有一个晚上我不是抱在怀里睡的?!”
“——你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的心脏在右边?!”
南琼霜倏地垂下两睫,用力闭上眼。
“你没杀成,不是失误。”
他声音忽然放轻了。
手爱怜地覆在她脖子上,大拇指轻轻刮着她的下巴尖,爱不释手地摩挲,声音轻得像耳语:
“你根本就是放过我。”
她双唇抿紧,人像抽搐一般哆嗦起来,硕大的泪珠从眼睫间滚出,扑簌簌落。
她低下头。
顾怀瑾垂首,让她的额头抵在自己胸口,揽在她后腰的手,大拇指刮个不停:
“所以,你就是爱我。承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