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总兵范邦雄和福建抚标游击祁黄裳两部若至,我社自会有些困难,但岂会难过去年年底?除非两粤出事,我社只会越来越强。
“但两粤怎会出事?朱皇帝现下巴不得生吞了那帮流寇,花了一百万两银子,调集七万二千大军围剿,可还有余力打南楚,救两粤?
“何况南楚已失,北楚遭流寇祸害,两粤遍地贼寇,近乎三省不能上解赋税,朝廷便是想除去我社这一大患,又哪里来的银子?”
石之碧有些出神,他知凤阳失陷必致两粤战局越发困难,但也只是感觉罢了。
如今刘今钰这么一说,他已能确定,两粤短时间内只能靠自己了。
粤西只能指望狼兵,但现下已是二月,土司也需人耕种,不可能派遣大多狼兵来援。
而粤东凭借熊文灿的香火情,或可让福建帮忙,但刘香劫掠闽粤沿海,福建恐怕也出不了多少援兵。
“石将军你是聪明人,何苦为了一座无甚用处的平乐城丢掉性命?只要桂林无事,只要我社不倒,谁敢动一位有兵的参将?”
刘今钰说得十分随意,好似弃城逃跑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石之碧正想反驳,忽地意识到甚么,眼睛顿时睁大。
只要大同社不倒是什么意思?
拥兵自重吗?
刘今钰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声说道,“石将军,北有东虏,南有我社,腹心之地有流寇。便是朝廷能够撑住,谁知道会不会变为唐末藩镇割据的局面。
“乱世之中,我社不可信,朝廷也不可信。能信任的,能保住性命的,能替将军争得钱财和权力的,唯有手中兵马。”
石之碧双拳紧握,“刘社长,本将自知不算甚么忠义之臣,但也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刘今钰轻笑一声,听出了石之碧背后的弦外之音,“石将军,朝廷以后恐怕给不了粤西粮饷了,你要早做打算。
“若是怕这怕那,要么忠心大明,死在平乐;要么干脆投靠我社,我保你性命无虞。”
石之碧沉默一阵,忽地抬起头,神情复杂,眼中显然有些挣扎,“弃城而逃,乃是大罪。何况,本将若弃城,贵社能给本将甚么好处?
“平乐,对本将,对粤西而言,如今确实不太重要。但以刘社长这么大的架势,恐怕对贵社意义非凡。”
“大罪,甚么大罪?”刘今钰道,“平乐曾被我社攻破,留下几个奸细里应外合,加之城中官吏投贼,城破了很奇怪么?
“反倒将军诛杀叛官,突围而出保全兵力,分明有功无过。至于好处嘛,多个朋友多条路,石将军与我社配合,以后只会有更多的功劳。
“我社打下某地,再让与将军,这不是白捡的功劳?将军若是短了钱粮,我社并非不能援助。甚至,若是将军有意总兵之位,我社也能襄助。”
石之碧冷笑道,“可笑,刘社长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没有朝廷首肯,本将如何当上总兵?”
刘今钰嘴角微微上扬,“总兵若没了,朝廷又派不了兵过来,总兵之位……”
石之碧犹不相信,摇头道,“刘社长,你张口闭嘴,说的都是未来如何如何,往后甚么样子,谁能说定?”
“这便要看石将军的眼光了。”刘今钰的目光越过石之碧,看向屋檐间昏暗的天空,“我若是石将军,便是心里还信朝廷能打回来,也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她的目光又慢慢落在石之碧饱经风霜的脸上,“石将军,我只能说,我社必要夺下平乐。一个月不行便两个月,一万人不成便两万人。”
石之碧瞳孔微微颤动,刘今钰起身,显然是要结束面谈了。
“石将军,明日我社便会攻城。你只有三天时间,三天过后,我社要平乐城,也要灭了你这一部兵马。
“究竟如何抉择,请石将军速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