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队长没想到,仙槎桥的东北、东南方向,也有源源不断的人组成的洪流奔来。
他们没有甲,没有炮,只有长矛、腰刀、木牌……但这些都不重要,当人数差距扩大到一定程度后,什么骑兵、甲兵,都只有被碾碎的下场。
守备看着往仙槎桥逃来的塘马、斥候,看着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人,过度震惊以致于眼中尚且来不及产生恐惧。
“雷帅,这……这……”
雷时声愣在原地,眼中闪过几丝慌乱,“莫慌,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
话是这么说,眼前这些只顾着向前冲,没有半点阵型的人一看就是不堪一击的泥腿子。
可他们手里拿着刀矛,可他们无边无际,步兵挡不住,骑兵扎不穿,他们什么阵型也不需要,只需要一往无前,将一切敌人踩成破烂。
喊杀声排山倒海袭来,连马儿也受了惊,唏律律地叫个不停。
守备抓着缰绳,看着雷时声,“雷帅,我们进邵阳城罢,宋巡按命我们去邵阳城,到时与他合击社贼老巢。如今也只有邵阳城,能挡下……”
“去啥子邵阳城!你这么着急去见你家先人?”雷时声骂了一声,“跟紧老子!有马的跟紧老子!冲出去!冲回衡阳!”
守备一愣,还想问什么,雷时声却已举起朴刀,大声喊道,“冲!随老子冲出一条生路!”
雷时声一马当先,守备已经知道答应,也架起马跟了上去,“冲啊!随雷帅突围!”
两百余骑兵拉成田野上一条细线,如钢丝般直直地往东南插去。
上千步兵缀在后面,却越来越远。
钢丝贯穿人潮边缘,被磨成了更细的一条线,头也不回地扑入往东去的山道。
步兵却被几千上万人彻底包围,起初还能咕噜几声,冒出气泡,片刻之后,再无涟漪。
驰马进了山中的雷时声等人,则遭遇了多次伏击,虽留下了不少人马,但大部出了山,到了原邵阳县中乡三里地界。
此处再无伏兵,雷时声却不敢放松,一路逃到大云水畔,才敢停下。
他们休整一晚,天还没亮,塘马便来报,东南西北皆有贼社乡勇聚集,此时看着人不多,但不知到底会有多少人。
“社贼发疯了!泥腿子也疯了!日他先人板板,一个个都不要命了!”
雷时声大骂一阵,眼中惊恐再也压不下去。
“走!我们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雷时声纠集骑兵沿大云水往衡阳逃去,天亮后几次遭遇伏兵,人并不多,但他不敢反击,生怕耽误时间便被乡勇围住。
逃至水东江,寻常一个兵都不敢出来的水东江棱堡士卒,竟也出堡列阵,以铳炮阻拦他们。
雷时声怒发冲冠,险些想留下给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一个教训,但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人的乡勇在后面追着,他哪里敢浪费一点时间。
他硬是顶着炮火冲过了水东江棱堡,总算进了衡阳县。
还没来得松一口气,守备急忙来报,社贼乡勇仍不肯放过他们,跟了过来。就连水东江棱堡的社贼,也不守堡了,带着铳炮一并追来了。
雷时声久久不能言语。
某一刻,他甚至想折返回来,将水东江棱堡夺了。
他灌下一口水,恨恨说道,“走!走!一口气不要停!有本事追到西渡来噻!老子要他们好看!”
却不想一时不察,被演陂堡的社贼摆了一道。
演陂堡的守堡社贼并未阻拦,他还以为是消息未传达过来,或是这里的社贼害怕。
不料演陂堡社贼在山道布置了众多陷阱,他们下马清除时,便从山林中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