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且空着的那只手虚虚掩住鼻子,拧眉道:“当年考不上叶家军,如今就混成这样,出息了啊,叶曼。”
“不要叫这个名字!”鸩酒怒喝,“若非我爹失势,怎么可能进不了叶家军!”
叶无且诧异,“你爹不是松醪春吗?都继承来浣溪沙了,就别惦记着叶氏这点儿家底了。”
关系网说复杂也不复杂,面前之人从血缘来说算叶酌兄妹的远方堂妹,修炼天赋奇差,偏还心术不正。
父辈在族内权力斗争中落败,余荫不足以护佑叶曼前路坦途,这姑娘一狠心,干脆换了个能带给她实际利益的爹,典型的有奶便是娘,信奉裙带关系才是王道。
叶氏家大业大,本也没在意这么个外出不归的子弟,还是前几年涤尘剑主口碑暴跌的梦星湖事件,才叫叶家的情报网注意到她。
不得不说,这堂妹是有几分手段的,在叶家一众青年才俊里不突出,反倒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之后靠着“替父报仇”的剧本,更是利用尽松醪春生前人脉,坐稳了浣溪沙当家之位。
“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你跑没多久,婶婶也改嫁了,现在的四叔没权没势没家庭,好凄惨哦~”叶无且嘴里说着白烂话,挑动鸩酒情绪。
封印修为确实带来了负担,以他残存的体力,能扛住的时间不多,希望妹妹能尽快赶到吧。
叶曼眯起眼,心思电转,据她所知,这位堂兄并非狂言之辈,如今客场作战,修为又被封禁,局势于她有利,可他还敢这般嚣张,莫非有何底牌?
也是,毕竟是化神修士,又是叶家之主,能在镇天玉镇压修为之下把左右护法打得溃败,的确有两把刷子。
当下她也不急着动手,谨慎地站在叶无且身外十米远,瞥了眼倒地的无头尸,轻笑:“一日夫妻百日恩,堂兄好狠的心,我听闻嫂嫂在叶府过得并不好,好像至今还未圆过房?”
叶无且冷嗤,“你们倒是手伸的得长。”
“我们还可以手伸得更长。”鸩酒嘴上不甘示弱。
叶无且心下暗喜,这堂妹自小争胜心便重,只要言辞用得好,不愁套不出情报。
“是嘛,你怎知自己的作为不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叶无且表情高深莫测,“药物蛊惑、精神腐蚀,利用人心的贪婪、懒惰,贩卖一夜暴富的妄想,伸出虚假的援助之手,诋毁现今官府的所作所为,你以为叶家不知道?叶曼,你在家族待过,应该知道情报处没有这么废。”
鸩酒瞳孔微缩,心下将信将疑,抿唇不答。
“哦对了,方才她说妒忌我,莫非你也是?”叶无且撩了撩头发,笑容轻佻,“妒忌我年纪轻轻便已化神,妒忌我出身显赫、顺利继承家主之位,妒忌我自由潇洒,你却在外委曲求全,结果成就还不足我的一半?”
嘲讽味拉满,鸩酒明知他在挑衅,却难掩心头怒火,别人的冷嘲热讽她尚可忍耐,但唯独叶家之人——不行!
“是啊,正是在叶家待过,我才知道该怎么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把势力发展壮大。”鸩酒一边嘴角上歪,冷笑连连,“现在,青龙城该乱起来了吧,叶无且,不是只在神魄教内部饲养的,才叫药人。”
“你往那大街上瞧瞧,看看现今的青龙城,还有几个神志清醒的人?”
她是懂如何戳人痛点的,瞧见叶无且骤变的脸色,展颜一笑:“入不了叶家军又如何?天资低劣又如何?没有家族扶持又如何?”
“去你娘的狗屁正理,我叶曼,我曼陀罗,我鸩酒,就是要做一个坏人。你们没有看错,我心性不端,贪念成疾,手段卑劣。而你,能耐我何?”
叶无且脸色铁青。
“哈哈哈哈,在等叶酌驰援吗?你猜,她会选百姓,还是你?”
四目相对,彼此心中都有了答案。
“哦,我猜她会把叶府剩余的战力派出来维护城池治安。”
“好期待啊,自诩家风清正的叶氏天骄,被嫡亲妹妹舍弃,会悔恨吗?而选择了百姓的浮生剑主,会被质疑故意舍弃兄长谋夺王位吗?”
鸩酒笑声好不畅快,像夜枭啼叫,撕裂长嚎,又宛如阴影笼罩,于神魄大殿上空徘徊缭绕。
“叶曼!你简直不可理喻!叶家未曾短缺过你吃穿用度,怎会养出如此心魔!”重剑旋风般席卷,叶无且再也维持不住沉着冷静,双目浸染愤怒。
鸩酒脚步交错,侧身避过,笑靥如花,叶家人越失控她越高兴,“因为你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恶啊,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加入的势力这般恶贯满盈,却仍旧日益壮大?”
叶无且剑招一顿,这确实是他心中疑惑,据他所知,暗宗于四域中挑动纷争,并非为组织成员谋利益,反倒搭进去无数成员性命,如此害人害己的组织,怎会长存?
“因为我们是暗啊,有明光的地方就一定有黑暗。”
重剑再次挥下,劲风呼啸。
鸩酒抬手,一把握住叶无且的手腕。
“当啷”一声,剑柄落地,叶无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幽香侵入皮肤,是慢性毒药。
“你知道为什么重溟建国万年,年年有人喊‘剿灭魔道,匡扶正义’,而魔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鸩酒手腕用力,“咔嚓”一声掰碎了叶无且的腕骨。
也只有镇天玉下,曼陀罗毒下,天资平平的她才能欺负一下大战后力竭的叶无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