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叹息着摇头:“当年我反复查了数年,太上皇的人也屡次刺探,结果都只是证明了一件事,林万贞是皇帝在宫外的私生子。
敏敏二胎生产,并无多大痛苦,产程顺利,人也清醒,她说孩子从第一声啼哭起,除了换褓被的片刻工夫,孩子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可我一直在怀疑,孩子不是她生的,我丝毫不信我的妻子,会背叛我们的婚姻。
这些年我一直求请大理寺卿严必显替我暗查,而今才有了一点眉目。
当年扬州接生婆的媳妇子,在替敏敏接生后不久,就带着刚出生的儿子逃婚走了,这就是唯一的疏漏,真相也许就在其中。
而我也卜算了千百次,我林如海的儿子仍旧活着,他在西南方向。”
禛钰心底咯噔一声,西南的王,岂不就是……
满心惊愕之时,靴履飒踏响,林海撩袍下跪,拱手道:“臣恳请殿下,为我查证滇南王沐昭宁是不是臣遗失的儿子!”
“老师快请起来!”禛钰忙将林海搀扶起,皱眉道:“可是沐昭宁与表妹同岁啊。”
林海心中涩然,话语微哽:“我知道年岁对不上,可当初老滇南王夫妇奉诏之国时,留下次子为质,那孩子未必就是真的。”
禛钰默了片刻,心中千头万绪,百念纷杂,郑重道:“此事攸关滇南传国世系,尚需慎之又慎,而况事涉欺君,非同小可。老师先要考虑清楚,若是认回儿子,滇南王可就要换人当了。”
儿女双全,一门两王,是可以兼得的吗?
“殿下不必忧恼,我儿哪怕是做斗蟋蟀的王,也是我林家的王。滇南能者居之,无能者让之。臣无异议。”
林海素性潇洒,并无恋权之意。更何况他坚信,他的儿子必是济世安邦之才。
禛钰点头一笑,他已经彻底理解了林海为何宁肯独熬长夜,也不与妻子同寝了。
这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亦恐妻子空欢喜一场。
所以,他一直在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但是,这样虚度良宵,未免也太傻了。
禛钰在告辞之前,悄声对老师说了一句话。
林海闻言一怔,登时绯红了脸颊,待太子离开后,他背着手在屋中踱了一圈,一跺脚吹灯走人。
春和宫内,幽静香闺中,贾敏不寐,枕着女儿给她绣的鸳鸯枕巾,辗转难眠。
眼见二更已过,还无睡意,只得对着孤灯只影,惆怅念道:“不知何日得成双。羞对鸳鸯,懒对鸳鸯。②”
珠帘轻响,清光摇曳,竟是林海秉烛而归,“任郎恣意怜,何必羡鸳鸯。”
贾敏恍如在梦,不由揉了揉眼睛,眼前姿仪清雅的男子,果真是自己的丈夫。
见他一瞬不瞬地凝望自己,贾敏含羞道:“老爷怎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海放下烛台,将妻子搂在怀中,看着她慢慢羞红的娇颜,眼神柔软而怜惜,“敏敏,我竟落了重要的你……”
贾敏心中感动,眼见轻绡的衫裙窸窣落下,温香的吻绵绵密密,满怀都是丈夫的气息,她数次欲言又止,沉默地软在他怀里,任他摩挲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所有的忐忑不安,在丈夫的安抚与慰藉下,化作了逸豫的舒吟。
枯木逢春的滋润,久旱得霖的淋漓,让她感受到丈夫雄风不减当年,而她也再次年轻了起来,热切地盼望更多。
“如海,咱们再生一个孩子吧。”贾敏头倚绣枕,鼓足勇气说。
她痴痴地看向身旁的丈夫,虽是暮景桑榆,但她仍想老蚌怀珠,弥补前半生的缺憾。
林海知道她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才一直不肯与她同寝。且不说半百之岁妊娠之困难,便是侥幸怀上,将来生产也是危险重重。
他不想妻子在冒任何风险,不想一生珍爱的宝物,得而复失。
可是他又舍不得让她失望。
“我再生一个孩子,一定像你。”
话一出口,便是让彼此窒息的沉默。
贾敏猛醒过来,清晰而洞彻地意识到,之前如海为何不近她的身。
就是怕她犯傻,又说出这样令彼此难堪的话来。
听到丈夫绵长的叹息,自己汹涌热烈的情绪渐渐地抑止、消弥、散退,直到心头的伤口一路裂开,再也缝合不上,她委屈地低泣起来。
“儿子是我生的,可我却无法解释,他为何长得像禛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