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钰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笑道:“表妹你慢慢来就是,时光会将你淬炼成一个合格的王者。”
他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除了血脉继承,权力还可以通过天然的武力征服,给予他人所需的馈赠与保护,以优于常人的技能与智慧提供帮扶,诸如此类的种种手段,树立权威,换取认同、信任与崇拜。
依照之前对额根提的承诺,禛钰换上了萨满的装束,为她跳神,向天空射箭三支,指引亡灵远去的方向。
翌日清晨,禛钰与黛玉换下婚服,在箱笼中另找了两身燕居家常衣裳换了。
吃过早饭,就见鹤童过来找他们商量,带领族人离开鸳鸯冢的事。
“阿真,我今日就带你们出去,我也会说服我的族人重新回到大众之中生活。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安置我的族人,成为他们的依靠。”
禛钰看了看黛玉,冲她点了点头。
黛玉抬眸,铿锵有力地说:“鹤童,你见过外面的世界。我便据实以告,我父亲是户部尚书林海,我会让他安排你们获得本朝的正式户籍,你们将得到林家的永久庇护。
在三个月内,我会筹备好学校,工场、庄园。让孩子们读书习武,让妇女们织布刺绣,让男儿们耕种贸易,若遇战时也会分发刀剑,让他们成为保家卫国的中坚力量。我保证,每一个人都会得到妥善的安排。”
“好!”鹤童听了黛玉的承诺,喜得直拍大腿,很早以前,他就对外面的世界心驰神往了,恨不能今日就随他们一起出去,再不回来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鹤童转换了京中官话,对禛钰说:“我想依靠你的神力,为我找到一位姑娘。”
黛玉与禛钰相视一笑,说:“不必找了,你的云岫姑娘,就在我家住着呢。”
“真的吗?”鹤童眼眸骤亮,惊喜之余,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满心疑惑:“你们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是她?”
“鸳鸯冢底仙难遇,桃花迷津梦未通。云岫深处伴鹤童,谁羡繁华贵与荣。四月二十六日生辰云岫散人书。”
黛玉将他刻在小神庙残碑上的诗念了出来,笑道:“四月二十六日是邢妹妹的生日,你知她自号云岫,便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鹤童。”
少年人怀的什么心思,真真昭然若揭了,怪不得当日在祭台他曾说,已经放走了一个姑娘。
鹤童的脸一寸寸地红了下去,嘿嘿干笑两声,他站起身来,取出两块布条,对他们说:“我这就带你们出去,还请你们把眼睛蒙住,跟我走。”
两人蒙好眼睛后,黛玉牵着禛钰的手,禛钰把着鹤童的胳膊,跟着他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听到鹤童说:“可以摘掉布条了,我先走了。”
只听一声哗然水响,禛钰扯下眼前的布条,鹤童已经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黛玉睁眼一看,他们正置身在瓮山泊的湖堤上。
唯恐禛钰失踪三日,要受军法重责,黛玉忙催促他说:“你快回军营报到去,我先回家了。”
“不急,”禛钰气定神闲地说,拉着黛玉的手慢慢捻抚,“等下我让章明送你到曾叔祖家,表叔为了你的名誉着想,在你失踪的这几日,他必然对外宣称,你在王家闭门修养。”
黛玉笑道:“就你鬼聪明儿,连我爹怎么考量的都琢磨清楚了。”
“若不把老丈人的心思摸透,怎么能娶他的宝贝女儿呢。”禛钰搂着她,低头深深浅浅地吻了起来。
缠绵了许久,禛钰才放开她,冲着广阔的湖面,发出一声渺远而深长的清啸。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章明就骑马疾驰而来,他小心瞥了一眼黛玉,跃下马来,拉着禛钰的手上下打量他,激动难掩地说:“老天爷,你可算回来了,‘太子’坐在帐中,可要急死了。”
“这两天辛苦你了,把林姑娘送回王家,你就歇息去吧。”禛钰见他下巴颏的胡茬冒了出来,双眼熬得通红,脸上的疲色忧惧无法掩饰,一拳砸在了他的肩上,笑道:“明日休整一天,后日征帆南下。”
“是!”章明一扫心中阴霾,满口答应。
当黛玉出现在王家时,脚还没站稳,就被晴雯抱了个满怀,一直躺在床上装病的永龄也掀被而起,扑身过来。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看着她们又笑又泪又气的样子,黛玉只得一个个将她们哄好,把落入水中不慎飘远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诚然,与表哥那段婚事自然避而不谈。
“你这孩子,两三天不见怎么就瘦了这么多!”白芍又赶紧张罗出一桌饭菜给黛玉补身子。
林海散朝后,收到了太子的传讯,得知女儿平安归来,正在太医王家休整,一直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来了。
虽然恨不能立刻去见女儿,又因粤海战事在即,户部加紧调拨粮草饷银,他要在部里挑灯夜战,只能让女儿在王家多住两天了。
黛玉让永龄回严家,去干娘、姐姐那里报声平安。又吩咐晴雯回林家,安抚紫鹃、雪雁两个,再处理一下府中积压的庶务。留她一个人在外太公家休息两日再回去。
待姑娘们都打发走了,黛玉稍事休息,享受一个人的片刻闲暇。
少了人服侍,黛玉也懒得梳髻,学着北戎妇人的样子,打了两条辫子,盘在顶上。
望着妆奁镜中艳似春桃、娇胜秋芙的容色,黛玉暗想:国孝当前战事在即,表哥是来不及娶她的。自配情郎出乎本心,也并不惧世人眼目,顾念表哥前程,林家名声,眼下少不得要遮瞒一二。
她正想拆了盘在发顶的垂联,散开来重新梳个小挽髻,忽听得身后有人道:“别拆!”
黛玉回头一看是禛钰,连忙起身道:“表哥,你怎么来了?太子可有责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