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心满意足地合上眼,沉沉睡去,犹似与黛玉十指相扣,悠悠荡荡往天际去了。
忽见黛玉褪去人形,化作一株绛珠草,根植在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
听到一道笑问:“这绛珠草既接天地精华,又得神瑛侍者甘露之惠,才修成仙子。为何只知报神瑛侍者灌溉之情,而不偿天地之恩?”
又有一僧笑答:“天地本为鸿蒙所开,奈何鸿蒙无心,偏偏神瑛侍者凡心偶炽,造历幻缘,绛珠仙子就先随他下世还泪了。约莫十载长泪,也就尽偿前情了。”
禛钰不由愤然:“谁说鸿蒙无心?若真无心,又何以化育甘露来滋养绛珠?既然甘露与绛珠先出于鸿蒙,又与神瑛何干?他不过是慷他人之慨的德之贼也!若鸿蒙下世,非夺其眼泪破此冤案,才得释怀解恨。”
一僧一道听了这话不由相视而笑,“因中有果,果中有因,才说鸿蒙无心,他就有了。”
“果真是静极思动,无中生有。”
第95章吾皇黛玉第九十五回
锋芒毕露夺权立威,舍母救子噬心悔愧
鸳鸯冢恰在一处河谷,风过密林,山鸣谷应,峭壁之上飞瀑挂帘,回荡着奔腾不息的急湍声,无数细碎的飞沫,如琼花一般次第开放。水流掀起巨大的白浪,层层撞击着河谷深处,訇然作响。
翌日醒来,黛玉见自己的手还紧搂着表哥的脖子,两人密不容间,又想起昨夜的情形,登时小脸似火烧一般。
想要放下手来,又舍不得离了热源,她眨眨眼,偷偷打量起近在眼前的男人。
英秀的眉骨,利落的鬓角,高挺的鼻梁,那深邃的眼睛一旦睁开,便是一双清冽如泉的眸子,却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黛玉噙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忍不住抬起下颌,朝那温润的菱唇上啄了一下。
正当暗享做坏事的刺激时,身侧的卧龙昂扬醒来,腾身摆尾,鼓吻奋爪,又将那一点甜头加倍讨了回来……
直闹了一个时辰,阳光刺破红帐,才不得不双双下地。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咱们先一块去觅食吧。”禛钰向黛玉伸出手来。
“嗯。”黛玉笑盈盈地将手交给他,卷了一块五尺宽的粗布做包袱,抱了一个陶瓮打水。
二人辗转进入密林,这里野竹参差,横柯蔽日,比外头要阴冷许多。
禛钰折断一根儿臂粗的竹子,用两段尖端在石头上磨砺,制成两支竹矛,递了一根给黛玉说:“我教你用竹矛叉鱼。”
眼前溪流淌过,水极清洌,有几尾游鱼清晰可辨。
只见禛钰手起矛落,一扎一条,不出半刻功夫,已经叉上来二十条鱼了。
黛玉有了功夫傍身,学起叉鱼来也手到擒拿,忙道:“够了,我们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禛钰笑道:“我们要在一天内储备三个月的粮食,以证明我们打算在此常住。”他扯了一把草,又教黛玉用草绳把鱼穿起来。
这密林中飞禽有鹰隼鸿鹄,走兽有麋鹿雉兔,猛兽有虎豹熊猿,物产丰富,水草充沛,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正午时分,他们就满载而归了。
鸳鸯冢的人们看到禛钰左手扶着头顶的水罐,背了八只鸿鹄,肘部挂两串鲜鱼,腋下夹着一捆雉鸡,两肩扛着两匹山羊。
而黛玉只是手捧了个包袱皮,里头装了一些柿子梨子和马齿苋、木耳菜。
禛钰将猎物堆放在木屋门口,对围观的人们说:“我是阿真,这是我的妻子阿林,从今天起,我们会生活在这里。我擅长狩猎,需要用这些猎物向各位换取酸奶、蔬菜和盐。”
大家看了半晌,交头接耳了许久,没有人行动。只有一个矫健魁梧的男人,一边用磨刀石锉刀,一边挑眉阴笑:“这里人人都会狩猎,不如拿你的妻子换!”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刀就被禛钰夺下,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那人惊慌之下,掐住禛钰的手腕死命往外掰。
哪知禛钰的手腕如坚铁一般,悍然不动。他将刀狠狠搅进这人的两只手腕中,再用力拔出,惨痛的叫声划破天际。
一道血线飞起,溅在了禛钰的眉眼之间。
黛玉心头一紧,眼前的禛钰,眸中的戾气横生,凶悍如狼,与温柔的表哥简直判若两人。
“现在你无法狩猎了!”禛钰将那人甩出去,冷声道,“觊觎我妻者,非死即伤。”
当禛钰站起身来的时候,围观的人们纷纷退避三舍,不敢趋近。
“哈尔,你们冷静一下!”鹤童拨开众人,走了近来,身为鸳鸯冢的新任酋长,他必须在族人发生冲突时主持公道。
然而他自己也是禛钰的手下败将,调停矛盾的时候,就显得底气不足。
禛钰扔下哈尔的刀,用纯熟的北戎古语对鹤童说:“我的慈悲都藏在我妻子身上,谁要是敢伤害她,我的残忍就会百倍加诸在他身上。包括你鹤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