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答应着去了。
禛钰想起来了,这个孙指挥使,就是在兵部等着候缺题升的孙绍祖。
当初贾太妃弄权卖官鬻爵捞银子,贾赦充当的就是掮客的角色,想必孙绍祖走了贾赦的门路,却因太妃那头突然断了消息,贾赦白砸了孙家的几千两银子下去,事没办成。
孙绍祖急了,这才三番五次地追到贾府来问,贾赦交不了差,只得脚底抹油溜了。
约莫贾雨村就借这事,攀咬到林海头上,说他勾结姻亲卖官鬻爵,以至于林海顶了这不白之冤,被软禁在彤庭修史。
得想个法子了结了这桩事,把贾雨村、贾赦这两个蠹政害民,贪赃枉法的硕鼠给铲除掉。
没过一会儿,林之孝家的又拿了请柬过来禀报说:“五月初九,甄三姑娘在北静王府行及笄礼,邀请府上的三位姑娘并林姑娘一起去观礼。”
宝玉笑道:“刚好初九日,我要去北静王府听学,可以陪姊妹们一块儿去了。”
“那正好,你和姊妹们一起去玩,也省得明儿进了国子监,没地儿逛去。”贾母说罢,又吩咐凤姐准备贺礼,再叫林之孝家的,准备好出行的车轿。
禛钰冷笑道:“甄家在京中也是有房子的,甄三姑娘怎么偏在姐夫家里行及笄礼?”
“想必是邀约的宾客多,北静王府的园子大。”宝钗猜想道。
贾母想的是,甄三姑娘只怕无缘东宫,这会子大张旗鼓地办及笄礼,就是为另择佳婿了。若元春没有当上太妃,甄家倒也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可惜甄、贾两位太妃,同居一宫,难免相争。甄家这时候来示好,未必没有别的想头。
宝玉假充大方,面露骄矜之容,对禛钰说:“北静王知礼好客,他府上时常高人频聚,谈会学问。莫若借我之薄面,携带王兄一道,也去长长见识。”
禛钰当即推辞:“我是内廷禁卫,天子近人,行事颇多避忌,非亲非故,倒不便入异姓王府。”
宝玉原想借北静王之势压他一头,反碰了一鼻子灰,又随口问宝钗:“甄三姑娘与宝姐姐投契,曾在蘅芜苑里与姐姐抵足而眠,怎么这会倒把宝姐姐的帖子漏掉了?”
说得宝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边抹汗一边讪笑道:“天怪热的,我又不想出门。”像是抱怨天热,又像是解释为何没有得到请柬。
初九日,黛玉与迎春、惜春一同乘车前往北静王府,探春则为母守孝,不便出门,宝玉顶着烈日骑马随轿。
与她们料想的热闹正相反,前来观礼的高门贵女并不多,加上各自的丫鬟,站一起还不足半百之数。
礼毕,诸千金都给甄三姑娘送上了贺礼。甄三姑娘一一答谢了,又特意引荐贾府姊妹及黛玉,进内厅谒见北静王妃。
北静王妃坐在厅中的罗汉榻上,面上虽是粉光脂艳的,但两颊深凹的脸,一双疲沓的眼,以及佝偻的肩背,还是暴露了她沉疴难返的状况。
等到三位姑娘们上前见礼,北静王妃一一询问年岁,夸赞不绝。
早有人将礼物端了上来,三位姑娘都是一样的,红玛瑙十八子手串一副,并一对金镶珠翠软手镯。三人忙一齐拜谢。
北静王妃将林黛玉拉到身边,让她挨着自己坐了,对她说:“林姑娘说来也是我的同乡,且放你表姐妹到园子里逛逛,就委屈你陪我多说几句家乡话了。”
“府里的莲花开得正好,姊妹们跟我来吧。”甄三姑娘便一手牵着迎春,一手牵着惜春,将她姊妹带了出去。
北静王妃拉着黛玉的手,把她从上到下一通打量,见她模样标致,身段窈窕,气质如上品仙莲,端的是飘逸出尘。
今日为了出门见客,紫鹃给黛玉梳了小倭堕髻,簪了通草花。穿了一身月白暗花纱的对襟长衫,配了藕荷织金纱襕裙,衬得整个人风姿绰约,袅袅动人。
只把王妃看得一时咬唇,一时忍泪。
黛玉见她这样看着自己,心中诧异,不好意思起来,笑问:“王妃为何这样看我?”
北静王妃这才强颜欢笑道:“前儿夏守忠那老货把王爷的节礼送错了,可没吓到你吧?”
黛玉心中微动,只是摇头,并不多话。
“哎……”北静王妃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还未笄开,美则美矣,身子太过单薄了些,为了将来子嗣起见,还需早做打算才是。”
听了这话,黛玉羞红了脸,眉头微蹙,北静王妃所言之事,已非交浅言深可以形容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要为子嗣做什么打算?黛玉离席而起,向王妃请辞道:“王妃玉体违和,还请少思虑以养心气,小女先告退了。”
北静王妃见她生恼,也知自己唐突人家小姑娘了,忙站起来挽留,又因起猛了头晕,软软地跌回罗汉榻中。
这下子黛玉又走不脱,只得一面喊人请大夫来,一面将北静王妃缓缓扶起。
北静王妃趁此抓住她的手,略显伤感地说:“我知道……王爷的那些礼,原就是送你的。他对你有情。”
黛玉一怔,见她这样情形,想起那鸡心荷包上绣的话,心中已猜着三分,不觉羞恼更甚,又不能挣出手来。
只能听她继续说:“怨我福薄命小,承不起王爷的恩泽,这一病未必熬得过秋天去呢。我为王爷担心虑后,生怕他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谁知他早把你中心藏之,又是替你父亲递话出来,又是借贾太妃之名给你送礼。
可见他痴心一片,偏碍着我这个发妻的颜面,不曾对你表白心迹。等明儿我去了,满了九个月的妻孝。你也恰好及笄了,进门就是一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