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远东驻京府邸大门紧闭,门前两名披甲侍卫持戟而立,气势森严。
萧迟骑马而来,身后仅带八名黑衣暗卫,皆面覆轻纱,腰佩短刃,脚步无声。
门房见是摄政王驾到,慌忙叩首迎入。
厅中,远东长史李崇年正在焚香静坐,听闻通报,急忙起身相迎。
“下官不知王爷亲临,未曾远迎,罪该万死!”他伏地叩首,额头触地。
萧迟却不叫起,只冷冷道:“本王今日来,不为见你,只为问一句话??远东老王妃何时有了旨意,可以不经朝廷许可,擅自接走京中良民子女?”
李崇年浑身一颤:“王爷明鉴!此事纯属误会!那嬷嬷只是奉命问候孟姑娘,并无强掳之意!”
“误会?”萧迟冷笑,“那嬷嬷身边带了四个壮仆,车上备了锁链镣铐,还有一封加盖远东王府印信的‘拘令’,这也叫误会?”
李崇年顿时汗流浃背:“这……这定是底下人自作主张!老王妃卧病多年,从未过问京中事宜!”
“那就更奇怪了。”萧迟步步逼近,“既然老王妃病重,为何她的命令能越过世子直通京邸?为何你们敢私自调动府中护卫拦截朝廷命官家属?嗯?”
他最后一字落下,厅外忽有闷响??那是刀鞘落地的声音。
一名暗卫已将那名嬷嬷押至堂前,五花大绑,口中塞布。
萧迟挥手,布条取出。
那妇人扑通跪下,涕泪横流:“王爷饶命!是二公子身边的赵管家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把小公子带回远东,就赏我百两黄金,还能让我儿子进府当差!我真的不知道会惹上王爷啊!”
满堂死寂。
萧迟眸光如冰:“二公子?你是说那个已被囚于京牢的庶子?”
“正是!”妇人哭喊,“他昨夜托人送来密信,说只要我能促成孟姑娘离京,他就能在王面前替我说话,让我一家脱罪!”
萧迟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凛然。
“看来,有些人还不懂什么叫‘收手’。”他转身对亲卫道,“把此人关进刑部大狱,与其他涉案人员一同审讯。另外??”他目光扫过李崇年,“即日起,远东驻京府邸由禁军接管,所有人员不得出入,等候朝廷彻查。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命!”众卫齐声应诺。
当夜,刑部连夜提审,牵出一条隐秘线索:被囚庶子竟通过狱中杂役,向外传递十余封密信,内容涉及策反远东旧部、联络北狄使臣、甚至计划刺杀沈东灼以夺嫡。
萧迟看完供词,冷笑一声,提笔批道:“狼子野心,罪无可赦。即刻处斩,首级悬于城门三日,以儆效尤。”
次日清晨,京中震动。
百姓议论纷纷,都说远东王府内斗惨烈,连亲兄弟都要相残。更有传言称,远东王得知幼子谋逆,当场吐血昏厥,现已闭门谢客,不再理政。
而这一切风波的核心??孟梁安,却在城南小院中静静织着一件婴儿小衣。
阳光洒在她乌黑的发梢,女儿趴在膝上酣睡,儿子在一旁描红习字。窗外海棠开了第一朵,粉瓣随风飘入窗棂,落在她的针线筐里。
沈东灼站在院门外,没有进去。
他看了很久,直到她抬头,两人目光相遇。
他低声道:“对不起。”
她放下针线,轻轻摇头:“不是你的错。”
“可我是沈家人。”他嗓音沙哑,“我没能阻止他们伤害你和孩子……我……”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她站起身,走到门边,隔着半扇木门看他,“你放弃了世子之位,留在京城,每日巡街守城,连父亲的斥责都不回应。你以为我看不见你的挣扎?我知道你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们。”
沈东灼眼眶微红:“我想娶你,堂堂正正地娶你,不用任何权势压迫,不用家族逼迫。我要让你点头的那一日,是因为你愿意,而不是被迫。”
孟梁安望着他,许久,终于展颜一笑:“那我就等那一天。”
春风拂过,院中海棠簌簌而落,如雪纷飞。
数日后,皇帝下诏,因沈东灼履职尽责、屡破盗案、安定京畿,特擢升其为羽林卫统领,加封昭勇将军,赐宅一座,位于皇城东侧第三坊,距长乐宫不过三街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