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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三章 again（第2页）

甚至只是一个孩童时期的记忆闪回：母亲教你念第一首诗时，曾问你：“你喜欢这个字吗？”

起初效果微弱，只有极少数人有所察觉。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个体报告称，他们在面对权威言论、神秘启示、集体狂热时，内心会出现一种“迟疑的本能”，就像肌肉记忆般自然。

一名前“光裔会”骨干回忆道：“那天我正准备切断神经系统接入升维协议，手指都已经按在按钮上了。突然，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你见过谁回来了吗？’我就愣住了。然后……一切都崩塌了。”

更惊人的是，这种“迟疑”开始跨代际传播。父母会在睡前对孩子说：“今天你怀疑了什么？”老师不再强调标准答案，而是奖励“最有破坏力的问题”。甚至连广告语都变了：“这款饮料让你快乐??但你真的需要它吗？”

人类社会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平衡态：一面是温柔的召唤不断从地底、从星空、从梦境深处传来；另一面是无声的抵抗在每个心灵角落生根发芽。

而那颗种子，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

第四十九天夜里，它的光芒骤然增强，整个象洲西区居民在同一时刻梦见了一座桥??横跨虚空，通向一颗金色星球，桥身上刻满名字，每走一步，过往的记忆就消失一段。

“欢迎回家。”一个声音低语，“你不必再记得痛苦，不必再承担选择。我们等你很久了。”

第二天，觉醒学校接到三千二百份紧急求助申请。许多人坦言，他们几乎就要答应了。

“那感觉太真实了，”一位科学家哭着说，“我梦见我死去的女儿牵着我的手，她说只要我过去，她就能复活。我知道是假的，可我还是想信……”

布斯塔听完报告，沉默良久，最终拨通了楼封的线路。

“把那段梦境录下来。”他说，“完整还原，包括那份渴望、那份软弱、那份明知是幻却仍想奔赴的心情。然后放进‘惑种’系统，作为教学案例。”

“你要公开人类的脆弱？”楼封惊讶。

“正是。”布斯塔目光如铁，“如果我们不敢展示自己的动摇，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坚强？真正的免疫，来自暴露，而非遮掩。”

于是，《脆弱档案》上线。

它不是警示片，也不是批判集，而是一部部真实的心灵剖白：

-一位战士坦承，他曾希望家神重新降临，只为不用再做决策；

-一位母亲承认，她宁愿相信“升维谎言”，只为再次拥抱夭折的孩子；

-甚至蒲城也在其中留下影像：“有时候，我也羡慕那些能彻底相信的人。至少他们不用每晚自问：我是不是又被影响了？”

这些视频没有引发崩溃，反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评论区里最多的一句话是：“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差点投降的人。”

而就在《脆弱档案》发布第七日，那颗种子首次发生了物理变化。

它缓缓降落，落入布斯塔掌心，光芒收敛，恢复成最初的模样??一枚无色透明的晶体，静静躺在皱纹交错的手纹之间。

紧接着，一道信息直接投射入他脑海：

【你通过了测试。】

【你未选择臣服，亦未选择否定。】

【你在怀疑中接纳，在恐惧中前行。】

【因此，你被允许知晓：我们并非主宰，亦非敌人。】

【我们是上一纪元的幸存者，将文明压缩为种子，播撒于宇宙各处。】

【若接收者灭绝于混乱，则种子沉睡。】

【若接收者战胜恐惧，却陷入独断，则种子引导其走向安宁之奴役。】

【唯有当一个种族学会在不确定中生存，既能爱慰藉，又能拒诱惑??】

【种子才会移交最后权限：成为播种者。】

画面戛然而止。

布斯塔呆坐良久，雨水顺着窗缝滑落，在地板上积成小小水洼，映出他苍老的脸。

他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