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面对门中弟子,云杳窈做出一副去留凭君意的大度模样,但念及多年同门情谊,花在溪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于情于理,她都该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刚到山门,云杳窈二话没说,揪出在阵法中的玄隐。
“他怎么下山的?如实交代。”
山门大阵有玄隐这条大蛇坐镇,花在溪不可能真正做到悄无声息溜出去。
从前在乾阳宗,他便是惯犯,先是以替师尊定渊办事的借口试探口风,再趁机找机会贿赂灵兽。等和灵兽混熟后,甚至不需要仔细盘查,只要能够保证宵禁前回来,就能从小道自由出入。
多年过去,还是这一招。
花在溪每月必会前来此处与玄隐过招,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甚至在了解了蛇妖习性后,花在溪还会在玄隐蛇毒反噬期间,割血制药,亲自炼丹为他缓解痛苦。
玄隐摸了摸鼻子,没想竟是连半日都没守住。
“他不是已经完成了约定吗?我这才放他离开的,虽说擅自离开不太妥当,可他既没有盗取财物,也没有不偷窃法器,大不了我以后不再管他了。他要是再回来,我肯定拦着不让他上山。”
云杳窈才不在意他随口说出的承诺,她根本无意阻拦花在溪去留,只是觉得他此举蹊跷。
明明坦诚相告,她也一定会点头同意。
除非悄然离开和留下书信,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幌子。花在溪另有图谋,只是想借此转移视线。
云杳窈眯起眼,盯着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强装镇定的玄隐,再次问道:“你给了他什么东西。”
若是仅仅为了顺利下山,那割血制药未免过于费心费力。
花在溪这些年唯恐多在无用之处浪费时间与精力,是以一改年少时的热情爽朗,厌烦与人交际攀谈,吝啬于与人私交。
果然,玄隐最后没能躲过云杳窈的追问,眼见着自己的护心鳞都要被问心刮下来,他才认输:“好吧好吧,他向我讨了点蛇毒,说是山高路远,用作防身。”
“你信了?”反正云杳窈不信。
“我当然信了。”其实是事到如今,不得说自己不信。
玄隐见云杳窈已然了解事情经过,又说:“他还跟我说,如果掌门真要刨根问底,即便不顾他的意愿,也请顾念您与廖枫汀与定渊长老的旧情,不要派人阻拦,更不要亲自去寻,一切由他承担。”
玄隐竖瞳忽现,整个人隐匿在树影下,蛇类的冰冷滑腻与雪景分外贴合。
“他还说,或许他会是扳倒晏珩的最佳人选。请您在山上,静候佳音。”
另一边,花有期失魂落魄地回到练武场。花长老不辞而行的消息如同春日融化的雪水,瞬间浇灭了所有弟子心中的热切。
原本还盼着花在溪某日转性,给他们放宽些要求的弟子,竟然也一声不吭,垂头丧气,看样子没多少庆幸意味。
“他不要我,我们也不要他。”突然,花有期拔出剑,狠狠朝空中斩去,像是在泄愤,又像是委屈无处申诉。
“总有一日,我会下山找到他,让他看看,他曾经能够轻易弃之不顾的弟子,究竟有多厉害!”
少年的雄心壮志被点燃,可修行的日子多数枯燥乏味。
渐渐的,按照花在溪教导,每日晨起,比其他各峰提前练剑的习惯渐渐灭了。
只有几个弟子还剑痴和花在溪的亲传弟子一起提前两个时辰练剑。
可是有关花在溪的消息并没有就此停止。就在门中众人逐渐不再提及这位花长老后,令人心胆俱裂的消息如同滴落进油锅里的沸水,激起一片炸裂飞溅。
消息是随着乾阳宗的传讯一同飞来的。传讯的并非信件,寻常法子根本无法进入嵘烬山。
云杳窈也早就和玄隐打过招呼,凡是乾阳宗派来的人或信,统统拦截在外,一律不准越过山门半寸。
乾阳宗也知晓两个宗门之间恩怨难清,可此事若不宣扬出去,门中上下都咽不下这口恶气,索性脸面也不要了,指派几名弟子在山下日夜喊话,非要把丑事宣扬得人尽皆知才好。
“原乾阳宗弟子,现嵘烬山长老花在溪,年少听信谗言,误入歧途,月前假意叛门归宗,于二月初二子时,潜入乾阳宗回雪峰,以灵火焚毁隐春宫偏殿,更意图刺杀正在闭关修行的晏珩长老!幸而长老及时出关,并无大碍。花在溪行刺失败,已被当场擒获!乾阳宗嵘烬山管教无方,纵容门下
行此大逆不道之举!现将罪人花在溪幽禁于万鬼窟,不日处死,以儆效尤。”
第97章
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传遍了嵘烬山,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不可能!这些人在瞎喊什么胡话,”花有期第一个跳起来,“让我去把这几个人赶出去。”
“师父怎么可能是去刺杀,他不是……”
他想说花在溪是为了回乾阳宗才抛弃了他们,可后面的话却卡在喉咙里,其实他也不敢相信。
“回雪峰隐春宫,那可是剑君晏珩的清修之地,”有弟子喃喃道,“师父他为何要这么做?那可是剑君啊,那可是当世最强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