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之身体前倾,有起身的意思。
细夏敏锐,先一步将木芙蓉扶到谢夫人下手的位置,同谢韫之位置错开,斜对面。
下人紧跟着又上了茶点。
木芙蓉顺手端起来喝了,又扭过头看庭外的景色,耳边有一点碎发刮着脸,人有些走神。
谢韫之搭在腿上的右手忍不住动了动,想将她耳边的发丝缠到耳后。
谢夫人眼珠子动来动去,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心里郁燥,又去瞅大公主。看她那不动如山的态度,更觉烦闷,心里抱怨道,“你倒是会做好人,今日这恶人还得我来做。儿女都是父母的债啊!”
“木姑娘,家中行几啊?”
木芙蓉没忍住,嘴角勾了下,同样的招数,同样的问题。仿佛是一个轮回,心境却截然不同。
“回夫人,小女是家中独女,母亲在我两岁的时候害病没了,父亲一直未曾续娶。虽是商户人家,却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珍爱若宝。”
谢夫人的眉头蹙了下,明显的不喜,话太多了。
“听说你亲姨母也在京城?”
木芙蓉:“东城巷子,徐家。姨母是徐家继室,有一继子名叫徐应,今科中了二甲进士,已领了职赴北望陂做县丞。”
大公主抬眼,瞅了她一下,意味不明。
谢夫人一时没多想,只觉得木芙蓉话多,仍顺着自己的思路走,“怎么没听你说亲表姊妹,光提了个继兄?”
谢韫之的脸上很明显的有些不快。
不过,母子俩个的重点不在一条线上。木芙蓉倒是知道谢夫人弯弯绕绕的想说什么。于是顺了她的心,直接道:“姨母嫁入徐家一十四年,未添一男半女。”
“啊?”谢夫人这一声叹,委实夸张了些。似是想引起大公主的注意,亦或者一切尽在不言中。
主家未着人打听,但木芙蓉的一切又尽在掌握。
高门大户里弯弯绕绕的学问就在这了,主家不主动打听是看不上,但身为心腹要有这个自觉,主动为主子分忧尽忠,又要捏住下头人的嘴,不能乱说。
木芙蓉善解人意的没让谢夫人做这个恶人,叹口气道:“是啊,我们家女子身体都不怎么好,子嗣艰难。”不等人反应,眉眼一弯,又颇为庆幸道:“好在我不是家里儿子,没有传宗接代的重任,倒也无所谓了。”
这话说的。
谢夫人循规蹈矩大半生,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张口反驳:“子嗣绵延,妻子本分。你要是不能生,绝了人家香火,你还能笑得出?”
木芙蓉长了一张芙蓉面,正是大好年华,面上也有些肉肉,看面相就是个好相处的,说话不紧不慢,眼睛盯着谢夫人,笑容更甜,“夫人,咱们聊岔啦。我是说我家的香火,与旁人不相干。我这辈子就没打算成婚,不想处理婆媳矛盾,更不想伺候夫家任何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更开心了。
谢玉君的眼睛忽地亮了。
其余人,表情精彩纷呈。
谢夫人甚至忘了对立的关系,只觉得眼前人要将自己儿女带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木芙蓉:“我爹说可以。”
大公主动了下,看样子想说话。
谢韫之忽然起身,“祖母,母亲,我饿了。”
**
木芙蓉离开橙园的时候天还亮着,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谢夫人轰走,或者被留下来吃顿饭,还得演一出。没想到谢韫之却叫人将她送走了。
薛斋赶的马车,车内没有金娘子盯梢,她放松的躺在马车上,神情放松。
切切实实体验了把“我不入你的局,你说什么都没用”的快乐。
一个字,爽!
不期待被认可,无需讨好,不用理会别人情绪太X的爽了!
也许太过得意忘形,又或者老天爷见不得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