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裴徽音挽着沈灼华朝内院走,忍不住笑道:“真是年少情深呐。”
沈灼华有些失神,没回应。
裴徽音见她眉眼低垂,还以为是方才婆母的态度伤了人,惹得她不高兴,宽慰道:“母亲……她心有芥蒂,你别放在心上。”
气势恢宏的府邸一派肃穆,屋檐柱廊下的仆从来来往往,皆暗自打量着沈灼华。
沈灼华步履轻缓,侧首对着裴徽音道:“我并未放在心上,长嫂不必如此。”
长长的回廊尽头便是歇息的厢房,正值春日,庭院中的枝丫都抽了新芽,一片生机盎然。
院里明显是有人精心安置过的,这明氏上下,有这个心的,想必只有眼前的裴徽音。
因此,裴徽音拉着她在桌案前坐下时,她脸上的笑出自真心。
“称呼你为三娘子有些生疏,我年长你几岁,以后便唤你灼华可好?”裴徽音温婉随和,眼中带着盈盈笑意。
“长嫂随意。”
裴徽音颔首:“我想着你是一路车马,肚子定是空着,便唤人做了些吃食,你瞧瞧合不合胃口。”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侍女依次进门,将各式菜肴摆放好。
白瓷盘盏衬得菜肴色泽动人,摆盘错落,还未动箸,热气便裹着香气弥漫满屋。
“长嫂费心了。”沈灼华接过筷子,受宠若惊,这桌案上全是京都的菜式,眼熟得紧。
“你喜欢便好。”裴徽音扬眉:“母亲的态度你不必多想,我尽量周旋,想来也不会委屈你。”
沈灼华好歹也是世家贵女,能给沈灼华脸上看的,朝野上下没几人,谢婉的举动着实是委屈了她。
自己无法置喙婆母的言行,可她知晓,若非明霁,沈灼华完全可以挥袖而去。
既是如此,她更要多护着些沈灼华。
半晌,沈灼华才道:“我不觉委屈,只是为明霁不值。”
裴徽音愣住了,目光一震。
“身为人母,怎能不由分说将一切都推诿至儿子。”沈灼华幽幽道:“我原以为他比我处境好,至少有家人。”
她语气顿了顿:“可不过寥寥两面,我便看清了他在明氏的进退两难。”
“更何况,他还娶了我这个仇家女,不是吗?”沈灼华反问。
她直勾勾看着裴徽音,感到有片刻的屏息,索性将真心话全部说出口。
“我这人,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算计,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人,对明氏的人恭敬有礼,也全是因为明霁。”
沈灼华浅浅一笑,话语清和:“若是真的那么容不下明霁,不若放过他。”
“毕竟,明氏现下在燕州能安然,不也有他是陛下近臣的功劳吗?”
裴徽音哑口无言。
沈灼华说的,句句不假。
明氏上下皆受着他的恩惠,却又都对他设防。
自幼时起,他便作为牺牲品入京为质。如今身居高位,依旧对明氏的怨言悉数全收。
裴徽音久久未动,神情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讶异,眸光却已染上阴云,叹了口气。
她的手冰凉,握住沈灼华的手:“难怪他对你如此情深。”
沈灼华道:“既然要携手共进退,我不得不多为他想。”
裴徽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蓦地松开手,一下子站起身来,对着她微微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