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才腾挪脚步,移到游惊雾的身旁,但是没有坐下,只是直直地看着游惊雾。发丝的水滴滴答答,断了线一样顺着苏愿的脸滑下,又由下巴处落到游惊雾的腿上。
游惊雾没有在意,他说:“调杯酒。”
“喝什么?”苏愿终于出声,但是酒精醉哑了他的嗓子,往日的活力不再。
“死火山。”人有点多,所以他们走得也很慢,挤着挤着他们退到了后面的舞台那里。
这个舞台是表演芭蕾舞的。舞者们穿着洁白的衣服,显然是扮演最经典的白天鹅,音乐有点听不清,不过看动作和节奏大约是《天鹅湖》。虽然是老生常谈的剧目,但是这里并不是单独地跳舞,而是结合了游乐园的特色和人们互动。
这些芭蕾舞演员甚至有的有一些杂技功底,因为这个舞台上撑了几个巨大的杆子,杆子上缠着白色缎带,一位穿着白色芭蕾裙的演员缠着缎带荡了起来,她身后黏贴着蓬松的羽毛,羽毛被带着柔柔地摇晃,宛如在天上飞翔的天鹅。
整个舞台犹如一座浮满白天鹅的湖,唯美又梦幻。
“白天鹅”手上抱着可爱的天鹅抱枕,每次向前荡的时候就会抛出去,惹得人们纷纷争夺。
忽然,一个穿着纯黑色芭蕾舞裙的舞者从黑暗处走来,同时一条黑色的缎带从杆子上垂落。她小跳了几下,上前将缎带缠到自己的腰上,又把安全绳也系好,然后慢慢从地上升起,和“白天鹅”同伴相对着开始飘荡。
作为场上唯一的黑天鹅,她的出场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她的怀里似乎也抱着什么东西,但是以游惊雾的判断,她肯定拿的不是黑天鹅抱枕。
她一手抱着那个东西,一手拽着缎带在天空做了几个高难的动作。
“哥,要不要往前走点看?”白昭附到他的耳边说。
游惊雾同意了,于是白昭拉着他的手从人群里挤到前排。王慕青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白昭拉着游惊雾到了第一排,游惊雾这下离“黑天鹅”非常近了,黑天鹅向前荡的时候,游惊雾都能感觉到她腰后装饰的黑色羽毛拂过自己的脸。
正当他欣赏的时候,“黑天鹅”突然喊了一声。
声音有点小,几乎要淹没在音乐声和人们的欢笑声里,但是游惊雾仍然听清了。
黑天鹅叫得是“游惊雾”。
游惊雾不由得注视着“黑天鹅”,扮演黑天鹅的芭蕾舞演员也和他对上眼神,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接着,“黑天鹅”的身体随着缎带荡了过来,她做了个向前递送的动作,直直把一个东西放到游惊雾的怀里。
游惊雾下意识接住,刚准备抬头看一眼,“黑天鹅”就已经微笑着荡了回去,然后给其他方向的人们来了个飞吻。
这……是什么?
游惊雾看到自己手上有个手机大小的黑色丝绒盒子,盒子的封口处有一个金属的扣。
“哥。”白昭突然出声。
游惊雾才发现白昭离自己非常近,几乎是身子贴着身子。
白昭又说:“打开看看。”
在拥挤的人群里,游惊雾顺着白昭的话打开了盒子。
苏愿弯腰取杯子的动作僵住了。
良久,他说:“我不会。”
“爱神,这不是你的招牌吗?”游惊雾双腿交叠,像是审查犯人的审讯官,严肃而冷峻。
苏愿直起腰,看着游惊雾,一滴水打到了眼角,又蜿蜒而下。
过往的伪装被轻易揭露,“爱神”所做的一切都像是那个游乐园里马戏表演,戏弄了仅剩的观众,但观众并没有笑。
也没有鼓掌。
二人在昏暗中对视。苏愿的眼中是黑暗的罪恶渊薮,游惊雾的眼里却有一丝光亮。
光亮在青年的眼中颤动,苏愿终于满面痛苦地闭上双眼。
雨声从厚重的窗帘里隐隐约约地传入,催促着苏愿去为观众服务。
最华丽的小丑要开始自己的表演。
观众冷冷地看着他。
小丑的第一场表演结束,一只盛装液体的玻璃杯送至观众面前。
游惊雾没有接下,他轻轻耸动了一下鼻子,就着苏愿的手嗅闻着,然后说:“不是‘死火山’。”
“从前便是如此。”苏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