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回的余地?”陆威一脸不解地呢喃道。
反正他想不到能有什么余地的。
应天府那位少帝,显然是要一条路走到底的架势了,偏还有那些不知事的淮西勛贵给他撑著场面,他铁了心想要做的事情,六部堂首等一眾朝堂文臣是没办法和他硬刚的。
至於淮西勛贵,肯定是只管自己的,更不会劝君为贤。
陆威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
都只有一个结论:
在应天府陛下和淮西勛贵闹翻之前,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儿,必定能顺利做下去。
“下面的人都不是完全和他同心的,各有想法、各有目的,偏能恰到好处地借力打力,这就是应天府陛下的手段高明之处了……”
想到应天府那边的情况。
陆威不由在心里暗暗感慨了一句。
朱元璋重新坐了下来,约莫是看透了陆威心里的想法,双眼微眯道:“现在当然是没办法的,他是个独夫,在这方面,比起咱,他更青出於蓝而胜於蓝,想正经劝他只怕是没辙的,咱也不往这方面去想了。”
“旁人劝不动……”
“便让咱亲自找个合適的时机,出来……劝-劝-他。”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朱元璋几乎是一字一顿,字面意思之下似是藏著深意,而他的目光之中带著决然,仿佛已经在心里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而听到这话,陆威顿时心臟都漏跳了一拍,瞪大了眼珠子,声音犹疑地道:“陛下这是准备……“活过来”?”
找合適的时机亲自劝……
能是什么意思?——作为一个“已死之人”,不活过来,也劝不了!
朱元璋深呼吸了一口气。
目光一凛,道:“这样无妄铺张的事情,咱不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开这个头,否则往后必然只增不减,日益靡费,大明朝有多少课税都不够他这么来。”
“能安心在这里享福的话,咱当然也是乐意的。”
“可惜有些步骤,总是跳不过去的,非得有人教他、引导他、把经验传授给他,许多事情之前咱从来没好好教过他,少年人走错了路,也不能全然怪他。”
说话之间,朱元璋目光里的决然之意愈来愈盛。
其中除了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还夹杂了些许愧疚。
看到朱元璋的事情,陆威心下瞭然,知道这件事情或许势在必行了,毕竟现在的大明才刚刚恢復过来些元气,陛下一不愿看到大明走弯路,二不愿意看到自家大孙走弯路,的確是坐不住了。
他抿了抿嘴唇,神色之中露出担忧之色,委婉地试探著道:“陛下现身……这可不是小事情呀。”
这其中不知牵扯了多少复杂的利益关係。
就是他是洪武大帝。
如此兵行险著,也是很难独善其身的,一个不小心,只怕也是粉身碎骨。
和朱元璋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尤其和他相处的还是老年温和版朱元璋,无论是因为已经和朱元璋高度绑定,不得不考虑自身安危这方面,还是从个人情感的角度来说,陆威都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的。
只是他话音刚刚落下。
便听朱元璋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地道:“所以咱还需要等一个合適的时机,不过这时机眼下很快就会出现。”他的语气之中带著胸有成竹的意思。
陆威心中一紧。
当即明白过来——这个时机,是淮西勛贵和应天府陛下之间的矛盾,以及迟早要出现的双方反目。
之前只想著看情况,情况不对了再出手。
现在怕是无论如何都要出手了。
他心里正琢磨著此事。
果然便听到朱元璋继续道:“以淮西勛贵那群流氓痞子的性子,去年能压他们半年已经算是好本事了。”
“不过,忽悠也好,曖昧不明的態度也罢,小狼崽子能用的手段已经出得七七八八的了……那群流氓痞子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上当一次两次三次的……可他们定然不会回回上当,从去年就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