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道:“现在一切看似平静,实际却並不安稳,你我虽都擅长保全自身,可你我既不愿负太祖皇帝提携之恩,亦都不想从前那般乱世天下重现,如今大明皇朝的许多事情,咱们力能所及的,都当一起想一想,商议商议才是。”
“此番去乾清宫待了这么长时间,事情不小吧?”
詹徽打听消息的確是勤快的,但他说的这话,却也並无任何作假,否则他也不至於每次有重要的消息,也都会分享给刘三吾和傅友文这两个革命战友了。
人都是非黑即白的。
想要进步、想要权利是真的,对朱元璋一路而来的知遇之恩,作为文人对天下之忧也是真的。
也是因此。
傅友文並没有抓著他继续揶揄,也同样没有藏太多。
当即收起面上开玩笑的表情,面色微微一沉,道:“虽然……老夫也不清楚这一趟实际上算是做了什么,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
“老傅,你说的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这话直接给詹徽听懵了。
啥叫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还能不清楚的?这是梦游去了不成?
傅友文沉吟了片刻,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隨后才缓缓开口,如实道:“就是吧……老夫其实並没有去乾清宫,而是把陛下扮作了小廝,以例行巡检为名义,悄悄把陛下带去城北仓库去了一趟。”
“城北仓库……户部存放各类武器的地方。”詹徽隱隱居於文臣之首,自然不陌生:“还特意防著人!或者说,防著淮西勛贵!好啊!陛下並没有放任淮西勛贵的意思,这是好事儿!”
说到这里,詹徽面上露出喜色,目光都亮了起来:“大是大非大格局之上,陛下果然还是看得清楚的!我就说陛下是聪明人!怎么会看不清楚?哈哈!”
虽然在当前格局之下,淮西勛贵看起来是无解的难题,可即便如此,傅友文和詹徽都明白,真让那些土匪当了道,大明只怕就不是大明了。
毕竟能打天下的“土匪反贼”一抓一大把。
可这群人里能治天下的,却只有已经去了的太祖皇帝。
再难再无解。
他们都只有一个选择——站在当今开乾皇帝这颗还並不稳当的“幼苗”旁边,站在淮西勛贵的对立面。
之前他们担心的,自然是朱允熥的立场——淮西勛贵那多大的名气,多大的压迫力?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很难顶得住,若是未战先降,在淮西勛贵这一块儿直接摆烂,他们这群人把劲儿铆到天上去都白搭。
现在却是彻底放心了。
傅友文白了他一眼:“你说陛下是聪明人不致向淮西勛贵妥协?等等,老詹啊,咱怎么记得你前头不是这么说的来著?”
詹徽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有吗?”说完摆了摆手道:“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足够坚定。”
看到他这喜笑顏开的样子。
傅友文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詹徽欣喜之余,又突然微微蹙了蹙眉头道:“不过……陛下去城北仓库……能干啥?”
傅友文摊了摊手:“老夫也不知道啊……”
他一脸费解地把朱允熥特地跑去仓库做的事情,都和詹徽说了一遍,依旧没想明白自己和那小祖宗去户部跑一趟,对於对付淮西勛贵来说有什么作用和意义。
说完,傅友文看著詹徽道:“你最擅长揣测君心,太祖皇帝都能让你伺候得舒舒服服,一路各种破格给你拉到现在这位置,你想明白没?”
詹徽思索无果,摇了摇头:“没。”
而傅友文提起所谓的“擅长揣测君心”,倒是让詹徽有些破防了:“揣测什么呀揣测!这小祖宗比太祖皇帝难伺候多了,最起码……太祖洪武皇帝还是个人,这小祖宗,是个神仙。”
傅友文隨口接了一句,玩笑著道:“可不是?这是个神仙!说不得都不需要咱们瞎操心。”
詹徽面上的神色却是再次严肃下来,道:“玩笑归玩笑,可兹事体大,你我食君之禄,太祖皇帝去了那一日能被陛下喊到乾清宫去,却也算是承蒙了当今陛下的信任。陛下之忧,天下之忧,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掉以轻心。”
傅友文也收起脸上玩笑的神色。
郑重地道:“是非轻重,我傅友文还是省得的,当下形势依旧不容乐观,往后,依旧还打起十二分精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