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无伦次地反驳裴长青,拒绝接受这样的说辞,他甚至失智一样大骂二弟不恭。
他甚至都没怀疑不识字的二弟怎么突然伶牙俐齿,他只觉得二弟这人太有心机,太阴险。
小时候自己打压他,他隐忍不发,表面顺从恭敬,实际却怀恨在心,偷偷学识字。
这些年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大的坑,让自己习惯家人的崇拜和尊重,让自己习惯弟弟的顺从和奉献,然后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遽然出击,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小侄子那么小,怎么可能懂得蛰伏隐忍,怎么可能懂得表面装傻背后学习?
沈氏个泼妇怎么可能突然变得明事理还会做豆腐?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不,这一切都是裴二郎的阴谋!
沈氏原本就落落大方,会做豆腐,是裴二郎让她藏着掖着,是裴二郎让她做泼妇,就为了麻痹他!
就为了给他致命一击。
自己那么信赖二弟,以致于毫无还手之力。
他不但要击碎自己自小到大的骄傲,还想夺走他赖以养家的营生!
好你个裴二郎,真是心黑啊。
“哈哈哈……”裴端怒极大笑,“你以为我就止步于此了吗?焉知我来年不会中秀才,不会中举?不会家财万贯!
我告诉你,我现在声名鹊起,连谢家都找我教导子弟读书!
你现在眼皮子浅盯着那仨瓜俩枣,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休想用做豆腐来搞垮我!
以后、也别想我拉拔你一点!”
说完他拂袖而去,单方面和裴长青兄弟恩断义绝了。
裴长青更懒得理他,招呼大家继续干活儿。
旁边匆忙赶来的高里正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忍不住鼓掌叫好。
裴二郎真的没读过书?
他居然能说出这样深刻的话,这……就他这个读过几年书的也说不出啊。
裴二郎,真是胸有丘壑、忍辱负重啊。
哎呀,小鹤年呢?小鹤年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他未来的孙女婿啊,他的孙儿啊。
听说裴端不许裴二郎教大家做豆腐,高里正也急了。
他尊重读书人,可损害自己利益的读书人也是障碍,他当即就跑来要主持公道。
没想到就听见裴二郎兄弟的这番对话。
高里正见裴端怒极拂袖而去,想必不会再横加干涉,也就没打扰裴二郎,而是去南边找小鹤年了。
裴大柱也目瞪口呆,二郎……嘴皮子也太溜了吧?
这话是怎么想的,他听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是怎么说的,狐家什么?什么权威?
他拍拍脑袋,这破脑袋,真不怪爹说是榆木疙瘩。
村里人又奔走相告,“没事了没事儿了,童生没掰过裴二郎,干活儿换豆腐方子还有用,赶紧去报名。”
童生再贵重,平时也没为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是裴二郎两口子要教他们做豆腐,那他们当然站裴二郎。
二蔫巴媳妇儿隐约觉得和自己嚼舌头有关,怕裴二郎打上门来赶紧借着最后天光下地去了。
她虽然喜欢暗搓搓搞事儿,却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地闹,没那个魄力。
张氏听说以后拍拍胸口,对婆婆道:“娘,二郎真是立起来了!”
大伯娘:“凡事要占理,不占理咋说都没用。”
张氏知道婆婆点她不等人家沈氏开口就想合伙儿做豆腐的事儿,脸一热,笑道:“娘,我知道的。”
赵氏却稀奇得不行,童生怕裴二郎?咋那么怪呢?
她却半点不心虚,并不觉得裴端兄弟吵架跟自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