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过后,没过几天春至,万物复苏,树梢生出了新芽,可这京中的形势依旧不容乐观,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坏,人也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上朝的时间也是一日日地缩减,久了皇帝也撑不住。
云廷和向来会察言观色,一看皇帝状况不对,立马站在了前头,匆匆结语,若无事便可散朝了。
能在朝堂上议事的官员们个个都是人精,虽有疑虑,但也未声张,只私下做着准备,看这朝堂的风向选择最可靠的大树抱。
最稳妥的自然还是云廷和,他学生众多,在朝堂上任职的也有不少,更何况还有个出息的女婿,把控着京中的城防,一旦有个什么,手里有兵才是最大的优势。
越遇到事越要沉得住气,皇帝这龙体怕是好不了了,有权势的人家窥得一二,平民老百姓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离临安并不算远的榕城,男人旧伤复发,一受凉这关节就酸胀得厉害,根本就做不了太多的事,哪怕练剑也持续不了多久,人就受不了了。
男人颇为气馁,丢了手里的剑,眼眸沉沉,独自在岸边坐了许久。
丫鬟等了又等,见劝不动男人,回到屋里对主子道:“小姐,这人不好劝,心气高,太犟了,有伤就好好养着,何必为难自己。”
何琳瑶最完最后一个字,将墨笔搁到砚台上,问丫鬟:“你可有留意到他有何异常,记性可有恢复。”
丫鬟想了想:“倒也没什么异常,就是脾气大了点,一不如意就生闷气,谁也不理。”
这脾气,寻常人家可养不出来。
可发现这人时,这人一身破衣褴褛,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穿着。
不过擦干净了脸,这容貌倒是不俗,即便昏迷着,也依然叫人看了心动不已。
丫鬟陪小姐在侯府住过,见过最俊的男人就是谢家三少爷,其次便是这男人了。
可惜身份上天壤地别。
好在这男人一身落魄,无依无靠,做小姐的赘婿最合适不过。
人又俊,日日瞧着,也赏心悦目。
丫鬟喜滋滋地寻思,小姐怕也是中意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关注男人的一举一动。
前头那位姑爷不是个好人,背着小姐在外乱搞,死了也是活该。
但愿这个能靠谱些。
不过这位性子冷多了,即使脑子坏了,不记事了,脾气仍没见多好,吃小姐的用小姐的还臭着个脸色,没得好样子。
小姐脾气好,不与人计较,丫鬟却看不得小姐受委屈,无非长得俊些,却仍是个吃软饭的,有什么可横的。
何琳瑶到底在侯府住过几年,见识了不少世面,男人这样的容貌气度,在京中都不多见,兴许还就是哪家一时落难的世家子,救这样的人必然是不亏的。
更何况这人还失去了记忆,若能将他留下,家里有个男人撑门面,比她独自一人要强多了。
谢家毕竟在京中,隔着距离在,真有个什么也顾及不上,再说,他们也未必愿意过来。
何琳瑶想到自己在谢家那些年,说到照拂,因着沾亲带故,也唯有老太太和林玉娥惦记着她,别的那些人都是说说场面话,说过就忘,并不走心。
离开谢府时,老夫人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我这一脚踏入棺材的人,过一日算一日,往后也帮不了你太多,你自己还需争气,把家财守住,莫让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占了去。”
何琳瑶感念老夫人恩德,但对谢家旁人,却无多少感情。
她一个孤女,要守住家财也确实不易,莫说外面的人虎视眈眈,哪怕府里的下人,尤其是男丁,也心思难料。
救的这个男人,性子冷,对她不假辞色,在何琳瑶眼里都成了优点。
不为财富所迷的男人,有自己的坚守,才配得上她。
但这样的男人,想亲近,也着实不易。
不过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并不着急。
深思过后,何琳瑶招来丫鬟,悄声吩咐:“那些药,喝多了也无用,不如换成补身益气的,先把身体调养好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