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往事并不理会,只道:“你想同二嫂比,趁早省省吧,刚才那一下撞上去,不死也去半条命。”说着撇下他望向王落与方定楚道,“四姐二嫂,这两个便先交给我吧。”
王落点头笑道:“自然你做主。我们本是寻你去,周将军已回府,刚才来过,见你不得闲先回去了,定楚已问他要了手令,这便预备上路,同你交待一声,我也想问你可问出些什么。走到这儿便见这两人乱闯,叫定楚捉了。”
秋往事道:“裘之德的事我回头再同四姐交待,二嫂便辛苦一趟,有劳了。”
王落与方定楚知她有事,不便打扰,便不多说,当即告辞离去。柳云也领着侍卫各回岗位。秋往事招招手,带着米覆舟同许暮归回到她房中,遣退侍从,问道:“你们是为裴节而来?”
许暮归见了她总似有些尴尬,先前一直闷闷地低着头,此时听她一问,方霍然抬头,问道:“果然在你手里?”
秋往事摇摇头,面色也有些凝重,叹气道:“看来他果然还是没逃掉。”
许暮归上前一步,急问道:“你知道殿下在哪儿?”
秋往事默然片刻,说道:“先说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许暮归显来回踱了两步,吸几口气,才道:“我自燎邦回来之后调去了齐门关,半月前一日在齐门河边巡视,偶然撞见殿下要买舟渡河,我拦下他劝了半日也劝不住,说是无论如何要往须弥山一行。我没办法,也不敢通知皇上,只好跟着他。到了当门附近,往来兵士渐多,我是独眼,引人注目,殿下便要我留下藏着,他独自上山,说好三日必还。哪知等来等去,始终不见人,上了一趟山也没寻到。我想来想去,当日同周齐将军还算有两分交情,只能找他想想办法。到了城门口正愁怎么混进去,恰好撞上覆舟,便让他帮忙带了进来。本想直接去找周齐,半路听得众人都在议论容王妃遇刺一事,才知你也到了这儿。我想你既在此,多半也去过须弥山,或许见过殿下,便来了这儿。原本我是想等天黑偷偷寻你,覆舟性子急,一跳便进来了,若给你惹了麻烦,还请担待。”
秋往事又望向米覆舟道:“你呢,怎会在这儿?南城如何了?”
“没事了,已用了药,只等褪痂。”米覆舟道,“棹姨也到了永安,就预备在那儿生娃。我正没什么事,李哥便跑来寻我,要我去当门关,捎些东西给你,我闲着也是闲着,便去了。到了当门又说你在这儿,便过来了。”
秋往事微微一讶,伸手道:“东西呢?”
米覆舟拍拍背后包袱,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说道:“你让我同那个因果法的打一场,我便给你。”
秋往事眉梢一挑,尚未开口,许暮归已道:“覆舟,别闹,我们有正事。”
米覆舟缩了缩头,做个鬼脸道:“好吧好吧。”扯下包袱,先抽出斜插在内的一根两尺余长套着丝袋的棍状物,又掏出一个尺许见方的木匣,一并抛过去,跟着拔腿便往外跑,叫道,“你们聊正事,我找她去。”
“覆舟!”许暮归高声唤道,却哪里来得及,眼见他身形一晃便已没了影。
“随他去吧,二嫂有分寸。”秋往事无奈笑道。
许暮归暗叹一声,只得搁过一边,问道:“听秋将军口气,似是知道殿下出事?”
秋往事手中摸着李烬之送来的东西,猜测着里头装的是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待他连唤几声才醒过神,定定看他片刻,忽道:“你若真想我帮忙,便把真话说出来。”
许暮归一惊,沉声道:“将军这是何意?”
秋往事歪着头斜斜扫着他,说道:“你当真是在巡齐门河时遇上的裴节?”
许暮归立刻点头道:“自然。”
秋往事微微一笑,说道:“这倒怪了,裴节孤身一人,你带着人马巡河,居然截他不住?”
许暮归眼神一闪,说道:“我难道对殿下用强。”
“有何不可?”秋往事道,“当日你宁可自毁一目也要搏个替卢烈洲报仇的机会,这等执拗的性子,今日连个裴节都拦不住?不止拦不住,还跟着他跑到敌境?现在是什么时候?永安兵变,天下易势的时候,裴初在这种时候把你调到广融交界的齐门关,莫非就为让你私离岗位轻身涉险?这也罢了,跟都跟了,到了须弥山下却又由他独行,你是独眼,莫非便没多带几个不独眼的兵士么?许暮归,你既然跑来找我,何不把话编得圆些。”
许暮归面色大变,吱唔道:“这……殿下一意孤行,我也确实考虑不周……”
秋往事轻笑一声道:“许暮归,你可以装傻子,却别拿我当傻子。裴节这次私离没半处说得通,若是没离显境便被人发现,绝无可能成行。他从你手底走出去,一旦出了问题,你难逃罪责,他没这般不讲义气。你会同他一起出现在融洲,只有一种可能,你们是在融洲碰上,而非广莫!”
许暮归轻轻一震,见她目光灼灼,知道辩驳无用,扭过头闷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秋往事接着道:“永宁崛起,容府吃了天大的暗亏,平民百姓不知,裴初岂会不知。融西却远离秦夏,又隔着一个融东,根底不稳,这会儿容府自顾不暇,正是你们取融西的好机会,裴初这个时候调你到齐门关,盘的就是这个主意吧?”见他不出声,又说道,“你多半是跑来融洲探情况,刚巧撞上裴节,不在自己地盘上,自也没本事劝他回去,唔,或者干脆裴节本也是为此事而来,顺道上一趟须弥山,甚至本没打算上山,只是半路撞上了我,才临时编了这借口!”她微微倾身,面上挂着笑,眼中却冷厉,轻声道,“许暮归,裴节被掳,该不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一出戏吧?”